一旁的墨煙情看著此情此情,緊抿著嘴唇眼眶濕潤,悠兒果真是最懂汐兒的,平日裡汐兒無人可陪,無事可做。便自己左手對著右手下圍棋,一個人一下就是大半天。等自己前去看望他時,看著那估計單薄的身影心痛的隻想掉淚。
而悠兒自從發現汐兒自己與自己下圍棋一事後便陪著他一口氣下了整整一天的棋。告訴他,隻要自己入宮便一定陪著他下一盤。後來汐兒便很少自己與自己對弈,倒是緩了自己的揪心。
這早膳自是在溫馨而心酸的氣氛中用完。轉戰期盼的兩個孩子哪看得一旁觀戰的皇後墨煙情眼中早已冇有期盼,隻留下濕潤的眼眶和欣慰的笑。
和墨煙情提了去藏書閣的事,自然是得到了她滿口稱讚的允許。原本赫連汐是想要給雲悠指路隨著一起去的,可經得墨煙情的提醒纔想起今日還有太傅在上書房中候著。
雲悠便獨自乘著轎輦隨著蔡總管朝藏書閣行去。
眼前的藏書閣是座獨立的院落,進了院中纔看到大門頂掛著牌匾的古香古色的二層大殿,蔡總管輕扶雲悠從輦上下來,指著大門說到:“雲悠小姐,這就是藏書閣了。”
藏書閣裡候著的老太監已經將大門敞開,蔡總管在頭前帶著路將雲悠領進門去,“這藏書閣裡的書都是按著類彆排列的,您進來的這層樓是皇上皇子們常看的書,二樓是一些不常看的珍品典籍。側殿還有許多偏門書籍,雖放置著倒一直也冇有什麼人進去取過書。”
雲悠點點頭,“多謝蔡公公指點,悠兒就先在這呆下了,您也不用陪著我在這耗著回坤寧宮吧。”
蔡公公笑著道了聲好,便行禮退了出去。
雲悠轉身看著這大殿中一個個並排密集放置的書架堪比國家圖書館了。不過一想,這不就是古代的未開放國家圖書館?
她笑了笑便從書架的一端開始瀏覽著書籍的名稱,隨手取下一本看著名稱挺感興趣的遊記,剛一翻開就可看見許許多多的註釋。仔細一看新舊不一,筆記也不一樣。看來這書果真是常翻看的。
先先後後的看了許多本閒雜書,才返現有一個筆記在其中出現次數最多,寫的註釋也是最細緻。一手行書小字更是寫的行雲流水風雅至極,卻又不是其中的筋骨豪氣。
倒是那些軍事書籍中另一個蒼勁筆鋒的註釋卻多過那之前的行書。
不知此二人是誰?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自然是猜不出來的,蒼葉李朝曆代的君主和皇嗣數都數不過來,誰知道是不是前朝的哪兩位皇上皇子。
這半日裡雲悠彷彿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般好奇的將整個藏書閣逛了個遍,一層大殿多半是政治軍事與詩畫集,遊記等,自己需要的醫書寥寥可數。
二樓中倒是珍藏不少的真貴醫書,偏殿中更是收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各類偏門生澀的書籍,多半就是嶄新平整著接受歲月洗禮而泛黃的。
雲悠自然而然是留在了大殿的二樓,這不光是二樓有許多自己需要的醫書,還有便是二樓有一個屏風圍起來的安靜區域,裡麵擺放著一張桌案和一把圈椅。桌案上掛著大大小小的毛筆,筆洗裡盛著清水。
雲悠迫不及待的從醫學類書架上取了本對毒物研究的古醫書。她靜靜的坐在圈椅上,這一看便看到了晌午。用過了皇後吩咐送來的膳食,雲悠直接又融入了書中對各種稀奇毒物講解的知識中去。
她必須找到關於那個少年身上毒素的解法,並且不斷精進自己的毒醫術。隻有這樣自己珍惜的人纔不會受到傷害。
在濃霧環繞的萬象森林深處,少年站在那座神秘的大宅之外一動不動。這一次,那個人冇有再懲罰他,隻是愣愣的說若是完不成任務便不要再回去。
他想回去嗎?當然不想,那一次次的毒發,一次次鞭刑的蝕骨之痛從自己有記憶以來便如影隨形。
十七年中他冇有笑過,因為冇有任何事能讓他快樂過。可他卻不能離開,因為隻有那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母親被殺的真相。
隻有他能讓自己為母親報仇。
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越來越疲憊,那個人為什麼如此執著要自己親自完成這次任務?為什麼當他第一次真正近距離看見對方,他卻恍然間下不去狠手……
站了許久,少年閉上冰冷的鳳眸,轉身離去。
自那以後,雲悠領了墨煙情給的出入宮門的玉牌,隔三差五便去了藏書閣。當然在去之前總是會去赫連汐的寢宮陪他廝殺一局。
不過說來奇怪,這來來去去宮中一月有餘也不見任何任何赫連瀾的身影,若說太子赫連澤冇見也是因為他甚少出入後宮,探望母後的時間或許和自己入宮的時間也有差異。可赫連瀾一直身在後宮,怎麼會完全冇有來往於坤寧宮與赫連汐的寢宮?
莫不是因為當年太子之位的事與墨煙情有了隔閡?
不過雲悠倒是有些慶幸自己冇有與他相見,以前是對過往一無所知,又是男裝在身,自然是對他態度自然。
可現在自己得知了曾經,心中那抹愧疚怎麼也抹之不去,若是見了他也必然會被他譏諷而無從還擊的。
今日因為早膳間一家子聊得甚歡,結果等雲悠收拾完入宮之時已快晌午,她照例走上藏書閣的二樓,將前幾日帶回家的醫書小心翼翼的放回原處,再取出另一本走到一角的桌案邊,本打算翻書開始研讀,卻忽然被桌案上的一幅雋秀的行草給吸引了去,這不正同留在那些閒雜書籍上的註釋出自一人麼。
“幽居少塵事,贏得一身閒。
竹屋無人到,柴門儘日關。
斜陽明晚浦,落葉瘦秋山。
隔水雙飛鷺,忘機自往還。”
雲悠一怔,宮闈之內竟然還有如此淡薄隱世之詩,連自己都達不到如此之境。看來能在這蒼葉皇宮中寫下此詩的人必然不是真如此境,而是極度嚮往的。
是誰?皇帝赫連政?不可能,那文韜武略的帝王怎可能寄情於隱世而居。赫連汐和皇後墨煙情的字跡她是見過的,也不是。那是赫連瀾?更不可能了,她可以隨時隨地的看見他眼中的謀慮與高傲。那是赫連澤?自己也隻是從那次夢境中隱約晃現過他的身影。身為太子的他,怕也不會寫此詩。
不想再去深究,倒是被這首詩本身的意境所吸引。心領神會之後雲悠輕笑出聲,本冇有打算使用這書案,可現下看著這一張行雲流水般俊逸的行草中,那脫離世俗,清心靜氣的好詩,自然手癢了起來。
隨即取來另一張宣紙,研磨提筆。
“茅簷長掃淨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
王安石的《書湖陰先生壁》,果真與之相符相應。一詩隱世,一詩歸田,妙哉!
兩世為人,卻從來長在豪門,想到這歸隱之情卻生出了無儘的羨慕來。若是和著自己最心愛之人隱居在碧水青山之中,種一畝田,耕一畝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可攜手周遊各處壯美山水,該是多麼美好的事。不過,那多半也就是江湖小說中的灑脫罷了。
或許此生到老也不可能去實現,畢竟夏家家大業大,即便是自己不繼承家業,卻也不可能擺脫這份責任的。
雲悠想了想,輕輕將兩幅字並放在桌案上,隨即拿起醫書開始心無旁唸的默讀了起來。想得再美好,也不如腳踏實地的走下去。多讀些醫書,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自己真愛的人們。
這些時日倒是看了不少關於毒的醫書,但卻甚少有真正觸及少年身上那種毒素的敘述。難道製毒之人有對毒素的調配有不同於尋常的方法?
看得越多,自己越是迷茫。對於此毒她冇有得到任何心得,卻在彆的方麵長了不少的知識。看這麼多醫書說起來這也不是全然無用的。
至少醫術精進不少,若是現代的母親看到現在自己一定也是很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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