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姚文淑看也冇看她一眼,手中正拿著一個小巧精緻的繡球笑盈盈逗一隻白毛獅子狗。 “阿寶,去撿回來。 她抬手一扔,那繡球順著地板滾到雲嫿身前。 小狗笨拙地跑過來,叼起球,又圍著雲嫿跑了一圈,嗅了嗅她。 姚文淑這纔看到雲嫿似的,拍手笑了:“哎呀,公主,看來阿寶喜歡你呢!” 雲嫿低頭怔怔看著那狗口中的繡球,那中間還放了一顆東珠,那曾是鑲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 雲嫿僵著背脊答道:“是……” “既如此,以後就由你照顧它吧!” 姚文淑慵懶地倚在貴妃榻上,像是想起什麼,饒有興

無儘痛意如決堤河流在胸腔洶湧肆虐,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雲嫿臉上帶著木然至極的微笑,啞聲道:“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

可不知哪句惹怒了謝景行,他動作驟然停下。

“雲嫿,你恨我?”

雲嫿一怔,稱帝後謝景行從未在她麵前自稱為我。

胸口一陣抽搐,幾乎就要令人窒息。

她是恨謝景行,但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在當初父皇說君家早有反意時,她卻一意孤行要救下謝景行,卻又隻救下了謝景行。

父皇殺了君家十八口人,謝景行就殺了許氏三百二十八口人。

謝景行見她不說話,忽的便扼住她脖頸,眼神陰戾。

“你的確該恨朕,就像朕恨你一樣。”

說著,他動作越發粗暴,像是要將所有仇恨發泄在雲嫿一人身上。

深夜。

窗外狂風驟雨,雲嫿被痛醒。

膝蓋處似螞蟻鑽入骨頭縫,又像有蛇蟲在其中啃噬骨髓,疼得她渾身發冷。

當初她為了給謝景行求解藥,在冰天雪地裡跪了一夜。

為此她不僅去了半條命,還留下後遺症,隻要一變天,關節便疼得她夜不能寐。

以往有太醫照看著,如今便隻能硬捱過去。

雲嫿抱緊自己,痛得蜷縮成一團。

突然間,外麵喧鬨起來。

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宮女大聲道:“陛下襬駕未央宮,趕緊全部去伺候著!”

雲嫿強撐著起身,一張臉毫無血色。

同屋宮女小聲嘟囔著:“這麼大雨,陛下為何突然過來?”

另一個接話:“咱們皇後一到雷雨天便心悸不適,陛下這是心疼娘娘呢。”

雲嫿一字不落聽進耳朵裡,喉頭湧出一股腥甜。

好不容易走到主殿門口,雲嫿卻被一個宮女一推,霎時跌入雨中。

“這也是你有資格站的地方?趕緊去燒熱水!”

雲嫿頓時被冰雨澆透,渾身一抖,還來不及起身,便聽見謝景行怒斥太醫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一群廢物!皇後當初為了給朕拿到解藥才落下病根,朕恨不得以身代之,你們就冇有半點法子嗎?!”

這話如一道閃電劈進雲嫿心口,腦海中一切終於串聯起來。

她終於明白為何姚文淑能成為皇後。

——自己拚了命拿到的解藥變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勞!

雲嫿隻覺可笑而荒唐,可下一秒她又難以抑製的升起希冀!

如果……如果謝景行知道了這件事,那是不是可以放過她大嫂肚裡的孩子?

雲嫿爬起來就要往殿中闖,可還冇走幾步,就被大驚失色的宮女按住。

她的臉被按在冰冷地麵上,隻能嘶聲大喊:“陛下,奴婢有事要稟報!”

隆隆雷聲,不如她的哀聲刺耳。

幾個宮女慌忙堵嘴的堵嘴,拉腳的拉腳,用力將她往下拖。

雲嫿卻拚了命掙紮往殿門爬,淒厲的聲音如同厲鬼:“謝景行,我有話要跟你說!”

下一秒,殿門被緩緩推開。

第4章

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卻不是謝景行,而是他身邊的太監總管。

“直呼陛下名諱,大不敬,罰三十廷棍以儆效尤。”

一句話便讓雲嫿驟然脫力,她隨即被捂住嘴拖下去。

重重的棍子落在雲嫿身上,打得她抑製不住地痛撥出聲。

“一,二,三……”

一棍又一棍落下,和皮肉接觸發出沉悶的響。

雲嫿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意識都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感覺自己快死了時,頭頂終於傳來冰涼的聲音。

“現在,你有資格跟朕說了。”

雲嫿艱難地抬眸望去,撞進謝景行的涼薄眼眸。

她當初耗了半條命換了謝景行的命。

現在又要用半條命,纔夠資格跟他說上一句話。

雲嫿肺部像破敗的風箱,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費力無比:“我……當初是……我讓姚文淑去送的解藥……”

謝景行退後一步垂目打量她:“所以呢?”

輕飄飄三個字,如山壓下。

切心剖肺,碾碎成泥。

雲嫿一下懂了:他壓根冇打算信,隻是以折磨她為樂。

冷,冷意傳到骨髓。

雲嫿再也忍不住,倏地噴薄出一口暗紅的血。

那血濺在謝景行的衣襬上,宛如一株染血的梅。

謝景行臉色略微一變,薄唇嫌惡地吐出兩個字:“真臟。”

雲嫿渾身血液都凍成了冰,一碰就能連帶她整個人徹底碎成一地塵滓。

雲嫿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個月。

謝景行給雲嫿用儘了最好的藥,隻要他不讓她死,她便求死不得。

身體剛能動,姚文淑便傳話召見。

冬意漸濃。

宮裡景色都開始許索,唯獨姚文淑的宮裡仍花團錦簇。

因為謝景行耗費萬金為她修建了一座暖閣。

一踏進那暖閣,渾身冷透的雲嫿竟感覺被暖得打了個顫。

她一瘸一拐走向姚文淑行禮:“拜見皇後孃娘。”

姚文淑看也冇看她一眼,手中正拿著一個小巧精緻的繡球笑盈盈逗一隻白毛獅子狗。

“阿寶,去撿回來。”

她抬手一扔,那繡球順著地板滾到雲嫿身前。

小狗笨拙地跑過來,叼起球,又圍著雲嫿跑了一圈,嗅了嗅她。

姚文淑這纔看到雲嫿似的,拍手笑了:“哎呀,公主,看來阿寶喜歡你呢!”

雲嫿低頭怔怔看著那狗口中的繡球,那中間還放了一顆東珠,那曾是鑲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

雲嫿僵著背脊答道:“是……”

“既如此,以後就由你照顧它吧!”

姚文淑慵懶地倚在貴妃榻上,像是想起什麼,饒有興趣道:“公主從前的稱號也用不了了,不如本宮給你新取一個!”

姚文淑思索半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就封你為……侍犬公主!好不好?”

雲嫿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應該說“謝皇後孃娘賞”,可她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個字都擠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歲那年,父皇將她抱在膝頭,為她寫下封號“明懿”。

笑嗬嗬地說:“我的小青儀,就是我們許氏最璀璨的明珠,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

雲嫿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卻怎麼也動彈不了。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拊掌輕笑:“皇後果真才華橫溢,這稱號封得極好。”

第5章

雲嫿聽見這聲音,渾身一顫。

姚文淑起身迎接,語氣嗔怪:“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謝景行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雲嫿,眸色變冷:“怎麼不謝恩?你不滿意?”

話落,暖房溫暖的空氣似乎都被凍結。

雲嫿身子晃了下,臉色慘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幾分。

雲嫿,快謝恩……

她在心裡大聲尖叫。

你如今不過是個奴婢,一個奴婢,你還有什麼不能承受?!

你要謝恩!

終於,她猛地磕下頭去:“謝……陛下和娘娘封賞。”

那小狗也被嚇到了一般,趴伏在地,小聲嗚嚥著。

謝景行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問:“這狗怎麼了?”

姚文淑接話:“阿寶許是冇有同伴,太過寂寞。”

謝景行一聽,似笑非笑:“現在不是有了嗎?侍犬公主,你叫一聲,讓它知道它有伴了。”

雲嫿震悚之下,渾身顫抖得越發厲害。

謝景行臉上籠著一層寒霜,眸色陰鬱刺骨。

她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明明在如此溫暖的地方,雲嫿卻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渾身冷得冇有半分人氣。

她無處可逃。

明懿公主已經死了,她閉上眼,可雲嫿必須得活下來。

“汪……”

良久,一聲極低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在這宮殿中響起。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雲嫿感覺自己的靈魂被逼出軀殼。

她聽見好像有什麼東西發出響聲。

是她渾身的骨頭,寸寸碎裂。

是她僅剩的尊嚴,消失無蹤……

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雲嫿,彆瘋掉!

她心中幾乎是在呐喊著告誡自己。

姚文淑笑道:“不愧是公主,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狗叫聲。”

雲嫿眼睛黑得透不進半分光,空洞而木然:“多謝皇後孃娘讚賞。”

謝景行冷冷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

姚文淑卻突然咳嗽起來,謝景行見狀,立即攬住她往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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