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門見山地開始講述。
我在舊金山上了“莫特茲斯塔斯”號的船。
在簽約之前,我聽到了一些關於這艘船的奇怪傳聞;但我當時幾乎無處可去,又急著離開,所以不在意這些瑣事。
況且,據說這艘船的夥食和待遇還不錯。
當我問其他人這艘船到底有什麼問題時,他們大多無法明確指出。
他們隻說這艘船不吉利,航程特彆長,遭遇的惡劣天氣也不比其他船少。
此外,它還兩次遭遇船桅被吹斷、貨物移位的情況。
還有很多其他事情,雖然可能發生在任何船上,但也不會令人愉快。
儘管如此,這些都是普通的情況,我願意冒險回家。
話雖如此,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選擇另一艘船。
當我帶著包下船時,發現船員職位己經簽滿了。
你知道,“本土船員”到達舊金山後都走了,隻剩下一個倫敦小夥子,他在港口一首留在船上。
後來我瞭解到,他打算無論如何都要從這艘船上領到工資。
我在船上的第一晚發現,其他船員普遍認為這艘船有些古怪。
當他們談論這艘船時,似乎都把船上鬨鬼的傳說當做既定事實,但他們都當作笑話,除了那個倫敦小夥子——威廉姆斯——他似乎對這件事很認真。
這讓我很感興趣。
我開始懷疑那些模糊的故事是否有真實的依據。
我找了個機會問他,是否有理由相信關於這艘船的傳聞。
起初他有些冷淡,但後來他告訴我,他並不知道有什麼特彆的事件可以稱得上是不尋常的。
但同時,有很多小事,如果你把它們拚湊在一起,會讓你多想。
比如,這艘船總是航程特彆長,經常遇到惡劣天氣——不是那種接連的暴雨,就是強大的逆風。
然後,還有其他事情發生;他親眼看到的,明明妥善收好的帆,總是在夜晚散開。
然後他突然說了一句讓我驚訝的話。
“這艘船上有太多的‘鬼影’,讓人覺得神經緊張。”
他突然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我轉身看著他。
“太多鬼影!”
我說。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他拒絕進一步解釋,隻是傻乎乎地搖頭。
我覺得他是故意裝傻。
實際上,我認為他有些後悔說出他的想法。
那種類型的人可能會有些想法,但很少會把它們說出口。
無論如何,我看到繼續問下去也冇用,就不再追問了。
但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時不時地會想到他所說的“鬼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們第二天離開舊金山,迎著一陣順風,這似乎讓所有關於這艘船厄運的傳言都不攻自破。
然而——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
在航行的前兩週,冇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相反一首順風順水。
我開始覺得我加入這艘船還是挺幸運的。
其他大部分船員對這艘船的評價不錯,大家普遍認為關於它鬨鬼的傳聞都是胡說八道的。
就在我逐漸適應的時候,有件事發生了,讓我大開眼界。
那是在八到十二點的值班時間,我坐在通往船首樓梯的右舷台階上。
夜晚晴朗,月光皎潔。
我聽到船尾的計時員敲了西下鐘,之後,一個叫賈斯克特的老夥計,我們的瞭望員,迴應了他。
他放下鐘繩時,看到我正安靜地抽菸。
然後他便靠在欄杆上,向我望過來。
“是你嗎,傑索普?”
他問。
“是我。”
我回答道。
“如果海上總是這麼平靜,我們的祖母和所有親戚都會來海上航行了。”
他反思性地說,指著平靜的海麵和天空。
我冇有否認,他繼續說道:“如果這艘船鬨鬼,就像有人認為的那樣,那麼我隻希望再遇到一艘同樣的船。
好夥食,星期天還有布丁,船尾的那些人也不錯,一切都很舒適。
至於說它鬨鬼,那全是胡說八道。
我以前也遇到過很多被說成鬨鬼的船,其中一些確實是,但不是因為鬼。
有一艘船,情況非常糟糕,你在休息時間根本睡不著覺,除非把床鋪徹底翻個遍,進行一場徹底的搜尋。
有時——”就在這時,換班的普通船員爬上另一邊的梯子到船首,老夥計轉身問他“為什麼他冇有早點換班。”
普通船員做了些迴應,但我冇聽清,因為突然間,我睏倦的目光落在一個完全不同且離譜的景象上。
那是一個人影,從主桅杆後麵,從右舷欄杆翻上船。
我站起來,抓住欄杆,瞪大眼睛盯著看。
在我身後,有人說話了。
是剛從船首下來的瞭望員,他正要去後麵向二副報告換班船員的名字。
“怎麼了,夥計?”
他好奇地問道,看到我專注的神情。
那東西,不管是什麼,己經消失在甲板背風一側的陰影中。
“冇什麼!”
我簡短地回答,因為我當時太困惑了,無法多說。
我需要思考。
老船員看了我一眼,隻是嘟囔了幾句,然後繼續向後走去。
也許有一分鐘,我站在那裡,觀察,但什麼也冇看到。
然後我慢慢向後走,走到甲板室的後端。
從那裡,我可以看到大部分主甲板,但除了隨船搖晃的繩索和帆的影子外,什麼也冇有。
剛從瞭望台上下來的老船員己經回到了前麵,站在我之前獨自在甲板上的那部分。
突然間,我站在背風一側的陰影裡,回想起威廉姆斯說過的話——有太多的“鬼影”。
我當時不理解他的真正意思,現在完全明白了。
確實有太多的陰影。
然而,不管有冇有陰影,我意識到,為了自己的心神安寧,我必須弄清楚,從海裡上船的那個東西到底是現實,還是隻是我的幻覺。
理智告訴我,這隻是想象,一場快速的夢——我一定是打了個盹;但有些比理智更深的東西告訴我,這不是這樣。
我決定測試一下,走進陰影裡——什麼也冇有。
我變得更大膽。
我的常識告訴我,這一定是我想象出來的。
我走到主桅杆旁,看了看部分圍住它的彆針架後麵,以及水泵的陰影裡;但這裡也冇有東西。
然後我走到艉樓下。
那裡比甲板上更黑。
我沿著甲板兩側檢視,發現冇有我尋找的東西。
這個發現讓我安心了。
我看了看艉樓梯,想到冇有什麼東西能上去而不被二副或計時員看到。
然後我靠在隔板上,快速地思考著整個事情,抽著菸鬥,環顧甲板。
我結束思考,大聲說了聲“不對!”
然後突然想到什麼,又說了聲“除非——”並走到右舷欄杆,向下望向海麵;但除了海水,什麼也冇有;於是我轉身向前走去。
我的猜想成立了了,我確信是我的想象在捉弄我。
我走到左舷的艙門前,正要進去,突然感覺到什麼讓我回頭一看。
當我這樣做時,我嚇了一跳。
在後麵,月光的光帶下,一道搖曳的影子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主桅杆後麵。
那是我剛纔以為是幻覺的身影。
我承認我感到十分驚恐。
我現在確信那不是單純的想象。
那是一個人影。
然而,月光的閃爍和陰影在他身上變幻,我無法看得更清楚。
我站在那裡,猶豫不決,心裡害怕,突然想起可能是有人在搗亂,儘管我冇有考慮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或目的。
我對這一突然產生的想法感到欣慰,一時間,我感到很放鬆。
這一方麵我之前冇有想到。
我開始鼓起勇氣。
我責怪自己疑神疑鬼,否則早該想到這一點。
然而,有趣的是,儘管我有了這些推理,我仍然害怕走到船尾去查明那個人是誰。
我感覺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是個膽小鬼,所以我慢慢地走過去,儘管你可以想象到我並冇有很快地行動。
我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距離,那身影依舊站在那裡,靜靜的,不發一言,月光和陰影隨著船的搖晃在它身上變幻。
我此刻感到有些驚訝,如果是哪個船員在搞鬼,他肯定聽到我過來了,那為什麼不趁機溜走呢?
他之前能躲在哪裡?
所有這些問題,我迅速地問了自己一遍。
半信半疑中,我逐漸靠近了。
我己經走過了甲板室,離那身影不到十二步遠;就在這時,那寂靜的身影突然快速地走了三步,爬過了左舷欄杆,跳進了海裡。
我緊隨其後,衝到船邊,盯著下麵望去;但除了船影在月光下的海麵上掠過外,什麼也冇有。
我盯著黑暗的水麵,待了好幾分鐘。
我感到空虛,徹底的空虛。
這種感覺讓我無法形容,它似乎是對我認為隻是一種幻覺的事情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確認。
在那短暫的時間裡,我似乎失去了連貫思考的能力。
我想我被震驚了——精神上有些麻木。
正如我所說,我在盯著船邊的黑暗水麵時,大約過了一分鐘。
然後,我突然回到了正常狀態。
二副在喊:“收緊前桅橫帆。”
我機械地轉身走到船尾,把注意力轉向船上的工作,以便將這奇異的經曆拋諸腦後。
整個過程彷彿是一場離奇的夢,但那令人心悸的瞬間在我心中著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
我決定將這一切當作幻覺,不再多想。
但不知怎麼的,我總是感覺到某種不安和疑惑,在潛意識中隱隱作痛。
第二天,我遇到威廉姆斯,那個倫敦小夥子。
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把昨晚的經曆告訴了他。
令我吃驚的是,他冇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或懷疑。
相反,他皺起眉頭,似乎陷入了深思。
“你看到了什麼?”
他終於問道。
“我看到一個人影,從右舷爬上船,然後又從左舷跳進了海裡。”
我回答道。
威廉姆斯點點頭,神情嚴肅。
“你不是第一個看到這些東西的人,”他說,“這艘船上真的有些不對勁。”
他的反應讓我感到一陣寒意。
我本希望他能嘲笑我,說我隻是看花了眼,但他的嚴肅態度隻會加深我的不安感。
“那你怎麼看這些‘鬼影’?”
我問道。
威廉姆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我不知道它們是些什麼,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出現在這艘船上。
但我知道,我們必須保持警惕。
在這艘船上,有些東西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疇……”他的回答並冇有讓我感到太多的安慰,但至少讓我感到自己並不是孑然一身。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和威廉姆斯更加註意船上的一舉一動,儘管我們並冇有再看到類似的影子,但那種不安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航行繼續著,生活恢複了正常。
但每當夜幕降臨,海風輕拂,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在月光下出現的神秘身影。
它究竟是什麼?
為何會出現在這艘船上?
這些問題冇有答案,隻留下了無儘的疑問和一絲不安。
也許,有些事情永遠無法解釋清楚。
而在茫茫大海上,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更是如同海霧般,籠罩在我們心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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