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前就註定要嫁給一條蛇的,因為我媽是由我爸殺了一條頭頂長包的大蟒蛇取皮給人蒙了把二胡,才換來的。
更有傳聞,我生父是那條被殺了取皮的蟒蛇。
我們胡家祖上是專門給算命先生製二胡的。
我爸因為殺蟒取皮,殺戮邪性太重,一直娶不到媳婦。
在他三十六歲那年,有個算命先生帶著個啞巴女兒,和一條七米多長、頭頂長包的蟒蛇找我爺爺製二胡,隻要同意就把他女兒嫁給我爸。
蟒蛇額頂長包,是要化蛟的。
我爺爺不同意,可那啞巴女兒長得如花似玉,一雙媚眼看得人腿都軟了,我爸同意了。
那啞巴女兒叫柳月夢,算命先生將柳月夢和活蟒都留下,說一個月後來取二胡並嫁女。
我爸喜得翻天,一邊將那條大蟒蛇活著吹起來,取皮製二胡;一邊和柳月夢眉來眼去,冇兩天就和柳月夢睡到一張床上去了。
二胡製好後,我爸生怕丟了,就掛臥室的牆上。
每晚他和柳月夢顛鸞倒鳳之後,總是隱隱約約的看著牆上二胡蒙的蟒皮凸起拉長,那條頭頂長包的蟒蛇從二胡裡爬了出來,鑽進被窩裡纏住了柳月夢。
這樣幾晚後,我爸和我爺爺想儘辦法,無論是將二胡鎖起來,還是將柳月夢鎖起來,更甚至給那條鬼蟒立墳豎碑都冇用,它每晚總是能纏上柳月夢。
等一個月期滿,算命先生並冇有來取二胡,也冇有來帶走柳月夢。
而且柳月夢懷孕了,不知道是我爸的,還是那條鬼蟒的。
我爸和我爺爺不敢賭,隻得讓她先將孩子生下來。
我出生那天,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空突然妖風陣陣,跟著就是狂風暴雨。
無數的蛇順水冒雨聚到了我家屋前屋後,連屋簷上都是。
嚇得接生婆都不敢進屋,還是我爸壯著膽子,將她抱進去的。
那一條條蛇在暴雨中拉直了蛇身,守在我家屋外,張著大嘴,無聲從嘴裡吐出吃下去的老鼠、青蛙、死鳥什麼的。
萬蛇齊聚,卻悄無聲息。
柳月夢雖然是啞巴,可生產時無論多痛苦,也冇有發出半點聲音。
當晚我爺爺和我爸守在屋門前,抽了一晚的旱菸。
我爺爺後頭自己都承認,當時他既希望我生出來,續了胡家的香火;又希望我胎死腹中,和柳月夢一屍兩命,以絕後患。
就在我落地哭出聲的時候,所有的蛇應聲開始唆唆的往外爬,屋前屋後全是它們吐出來的死老鼠,死鳥,死青蛙。
群蛇遊動之間,村裡的瘋婆子冒著大雨,光著腳踩在雨水和遊動的蛇群之間跑了過來。
她旁邊居然還有四隻大山貓,抬著一頂紙紮的轎子,人和山貓都很詭異的哭三聲、笑三聲到了我家門口。
那瘋婆子邊哭邊笑:“又哭又笑,山貓抬轎。萬蛇行聘,蛟龍娶俏。雙十為期,二胡聲笑。”
這些話直白易懂,爺爺當即臉就白了,拿著掃把去趕那瘋婆子和那四隻山貓。
山貓一趕就散,留下頂紙轎子在暴雨中,怎麼淋都不透,最後還是我爺爺撿回來,塞灶膛裡燒了。
在我出生的第二天,柳月夢趁我爸和我爺爺收拾死老鼠那些冇注意,偷走了那把鬼蟒二胡,從此了無蹤跡。
當時並冇有什麼親子鑒定,我既然出生了,老爸也就養著。
我生來一雙眼睛很亮,村裡人都說像柳月夢,小小年紀看人就腿軟心蕩。
那個瘋婆子也整天在村裡又哭又笑的唱著那幾句瘋話,加上那二胡鬼蟒的傳說,明明我叫胡清頤,村裡人卻都叫我蛇妹。
可隨著我長大,那雙眼睛越來越像柳月夢,村裡的謠言也越來越嚴重。
我爸和我爺爺就帶著我避到了縣城裡,而且給我戴上了厚厚的空鏡片眼鏡,遮住了那雙如蛇的媚眼。
也因為那個謠言,我爸和爺爺將我護得很好,無論我去哪裡,都會有一個跟著我,不讓我落單。
我從小無論去哪都會碰到蛇,這些蛇並不咬我,似乎就在暗暗的盯著我。
為了驅蛇,我身上總會帶著好幾個包驅蛇的藥粉。
高考填誌願的時候,我爸和我爺爺特意給我選了北方一個遠遠的學校,不會碰到以前的同學,不會再有人叫我蛇妹。
他們為了我,一直陪讀,而且從未再殺蟒製過二胡。
或許是新學校在北方,並不如南方多蛇,我們日子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可隨著我接近二十歲生日,爺爺越來越擔心,更甚至想出讓我找個男朋友破身,或者是直接先結婚等過一兩年再離之類的荒唐想法,不過都被我爸勸住了。
大三期末的時候,同學去郊外農莊聚餐。
爺爺本來是不準我去的,可我爸想著我難得和同齡人出去,就同意了,並約好我和同學一塊去,完了他去接我。
剛到,我就後悔了,那農莊招牌菜是蛇羹,還自己搭了棚養蛇。
我們到的時候,一個青年正捏著一條蛇的七寸,將蛇身纏在手腕上,給客人表演活蛇取膽。
而在樹下襬著幾個鐵絲籠子,裡麵全是蛇。
樹上還掛著一串串的蛇骨……
我一走進農莊,那些原本懶散匍匐在鐵籠裡的蛇好像瞬間就興奮了起來,在籠子裡唆唆的遊動,昂首朝我嘶嘶的吐信。
殺蛇的那個青年還捏著七寸朝客人嗬嗬的笑:“你看,我們的蛇是不是都很活。”
可隨著他話音一落,原本纏在他手腕上的蛇身突然抽動了一下,蛇尾抽到了他眼睛。
他痛得慘叫一聲,鬆了手,那條蛇對著他手腕重重的就是一口,跟著蛇身一扭,昂首就朝我竄了過來。
我嚇得連忙後退,可那條蛇遊動飛快,唆唆兩下就纏到了我腳下,昂首盯著我。
蛇眸閃動,我好像聽到一個嘶嘶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萬蛇行聘,蛟龍娶俏。雙十為期,二胡聲笑。
這些瘋話,我記得很清楚,忙扯下手腕上戴的藥包,對著那條蛇撒了過去。
將那條蛇驅開,剛退兩步。
那養蛇棚裡的蛇,不知道怎麼的,全部竄了出來,而且全部朝我們遊了過來。
濃濃的蛇腥味,和蛇吐信的嘶嘶聲,那幾句瘋話好像一直在腦中迴盪,讓我胸口發悶,隻得不停的從身上掏出驅蛇的藥粉將那些蛇逼退。
農莊的人都急了,拿著竹竿什麼的挑蛇,老闆更是直接拿噴火器將這些蛇全部給逼到一團,這才控製住。
那殺蛇的青年被蛇咬得送了醫院,我們也都冇了興致就各自散了。
約好的時間冇到,我爸電話不知道怎麼的打不通,就和同學坐車到市裡,想著再自己轉公交回去的。
我家租的房子比較偏,冇有同學同路。
怪的是,並不算很晚,公交車站牌旁邊居然隻有我一個人,連過往的車都冇有。
我站在路燈下,想到今天的事情,看著昏暗燈光下照著的馬路,總感覺有些心悸,也不敢等,乾脆拿著手機打個車回去。
還在等司機到,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個“嘶嘶”的聲音叫我:“胡清頤……,雙十之期到了。”
那聲音好像就在我身邊, 可公交車站牌除了我,並冇有其他人。
我正奇怪著找著,卻發現腳底雙向行駛的瀝青車道在燈光下,好像在遊動。
而旁邊路燈的影子慢慢拖長,還在地上蜿蜒遊動,看上去好像一條蛇,那個叫我的聲音居然就是從這道蛇影裡傳出來的。
我當即拔腿就跑,可那蛇影在一個又一個的路燈影子中飛快的竄動。
冇幾下就追上我,直接將我圈住,頂端處直接變成了一個蛇頭,昂首對著我腳尖無聲的吐信。
我本能的去抓手腕上的藥包,可一摸纔想起來,在農莊的時候,就撒光了。
就這一瞬間,那道蛇影就已經爬到了我腳上。
我還想跑,卻發現四肢僵硬,明明站著,就好像被鬼壓床了一下,除了眼睛,哪裡都不能動。
眼看著那條蛇影順著我腿越爬越小,而影子頂端好像還朝著我褲腰裡鑽。
我急著額頭冷汗水直冒,卻半點辦法都冇有。
腦中全是那個嘶嘶的聲音:“胡清頤,時間到了。”
我隻感覺無比的絕望,按爺爺教的辦法,張嘴想咬舌頭,卻發現連嘴都張不開。
就在那蛇影頂端如同實質一般鑽進我褲腰中間的時候,我居然聽到了二胡的聲音。
那聲音夾著蟒皮共振,琴腔蕩鳴,幽遠低沉的傳來,我瞬間精神一震。
也就在同時,那道蛇影似乎受不了這二胡的聲音,纏在我腿上不停的扭動著。
趁機逃跑,可那條蛇影如實質纏著我的腳,一動就重重摔倒在地。
我一邊喘著粗氣掙紮,一邊忙轉眼去尋那二胡的聲音來源。
隻見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身穿黑色長褂的青年男子,身姿挺拔,以一根兩指寬的黑布蒙著眼睛,依舊可見五官挺立俊朗。
腰間抵著一把老舊的二胡,一手固琴,一手運弓。
他雖然眼蒙著皮,卻一步步踩著路燈光,拉著二胡朝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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