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劍尖抵在鐘茯苓的咽喉,劍身滴落的猩紅的鮮血刺痛了她的雙眼,說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打濕她白皙的臉龐,鐘茯苓雙眼似噴出火焰,絕望大喊:“若非我一介女流,自幼學醫問藥手無縛雞之力,今日你這惡人殺我父親,滅我滿門!如此血海深仇,我竟隻能趴還你腳下,任你宰割!”葉長風雙目一滯,手中長劍隨心而動,在鐘茯苓長頸劃下一道血痕。
腦海壓抑著的那個聲音:“若不是你手長我幾分這匕首未必能到你手裡,今日死的也不會是我!葉長風,你贏了!”也是這樣的黑夜,也是陣陣雷雨,溫熱的血液從匕首爬上葉長風的手,似乎在一寸一寸的吞噬他的靈魂。
當年親手殺死了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鬼殿閻羅-葉長風,他以為自己早己心死,卻突然胸口刺痛。
葉長風看了一眼即將成為他刀下亡魂的少女,少女顫抖著雙肩,纖細的手指深深紮入泥土,指關節微微泛著白光,長長睫毛下雙瞳閃爍著悲痛與不屈。
今夜之前還是受人尊敬,百姓愛戴的鐘家大小姐,眼下如同精緻的瓷器,被這塵世的泥汙淹冇,卑微的匍匐在他腳下。
隻要他手中長劍再往前送入一分,就能讓她徹底破碎。
葉長風手腕翻動,長劍入鞘,他突然仰天長笑,隻聽得笑聲悲涼哀傷。
鐘茯苓恨意不止,當下隻想撕碎了眼前這個男人為父報仇,她從小生長在臨南州,父親是南楓國最具盛名的製藥師,從她記事起,父親便是每日采藥製藥,救死扶傷,如此菩薩心腸,當下卻遭此橫禍,上天不公啊!
可憐我鐘家雖醫道高明,卻無自保之力。
鐘茯苓銀牙緊咬“如若我習得武藝,終有一日必要與你這惡人一較高下,就算死也不至於這般無力!”
“好,有誌氣!
在我劍下還能大放厥詞,今日我便收你為徒,我看你何時會來取我性命!”
葉長風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怎麼還不行拜師大禮?
我鬼殿閻羅可不會輕易收徒。”
鐘茯苓不敢相信耳邊的話:“要我拜你這惡人為師?!”
葉長風不屑“怎麼?
你不是要為父報仇嗎?
何必捨近求遠,有我為師,是你三生有幸。”
鐘茯苓拚儘全力忍住眼淚,閉上眼睛跟自己說,鐘茯苓你鎮定一點,這隻是這賊人的計謀,他來殺我父親就是為了奪取九元護元丹的秘方,九元護陽丹有起死回生之效,父親當日研製出此丹藥,便知道自己身家性命難保。
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我們普通人家最是清楚。
所以父親從不將九元護陽丹告知於世人,又在屋內挖下地道就是為了不時之需。
誰曾想半年之前,一刀客被仇家追殺到鐘家莊恰好被父親采藥遇見,帶回藥芳居才發現刀客被一箭刺中心脈,氣息微弱,脈象時有時無,就算是從小習武內力深厚,也己是撐不過一時半刻。
父親揭下刀客麵巾,一張年輕的臉慘如白紙毫無生氣,眉頭緊皺眉間蒙上一片黑霧,薄唇抿成一條首線嘴角還滲著黑血,看來還中了劇毒。
父親見少年將死,於心不忍,便說道,:“丫頭,把九元護陽丹拿來!”
“父親,你說了這九陽護陽丹是這世間神藥,是神藥也是毒藥,能救人也能引來殺身之禍,今天用了藥,那他日我們還能活嗎?”
鐘茯苓雖然心中也是不忍,可是這少年又不是因她們家才招受重傷,人各有命,醫者也要顧及自身啊!
鐘蒼年回頭看向女兒:“丫頭啊,醫者仁心,為父跟你說過,我們承了這醫家手段,不求救治天下蒼生,可是眼下一條人命,難道就能視而不見,若當初你師公在爹被仇家下毒後也是冷眼旁觀,那今日就不會有你,我隻有你一個女兒,你能想到保護自己爹很欣慰,但是大丈夫行與天地之間,但求問心無愧!
好了,去將藥丸拿來,爹準備起出毒箭。”
鐘茯苓無奈,心中暗道“爹爹就是心腸太好,這個少年算他命大,要是遇到我未必有這好運。”
轉身在藥堂桌案下摸開暗格,取出九元護元丹就著穿靈酒給少年服下。
鐘蒼年將熾焰凝血散撒在左胸傷口處,又在百會穴,氣海穴等處下針,止住鮮血護住心脈將毒劍起出,一股黑血順著傷口湧出“丫頭,拿棉布!”
“來了,爹爹,爹爹,這個傷口上的肉都壞死發黑,什麼毒那麼厲害?”
鐘玉惜手上不停,將手術尖刀放在火上消毒。
鐘蒼年額頭滲出汗珠:“丫頭,你看這個少年印堂一股黑氣,傷口處一圈都是細長毒斑,你看頸後風府穴還有八足蜘蛛毒印”“是鬼麵蛛!
爹爹,這個人是被鬼宗門的人追殺的”鐘茯苓心中大駭“那我們豈不是與鬼宗門為敵!”
鐘蒼年挖出爛肉,準備縫合。
饒是己經昏迷,這個清瘦的少年還是疼得皺眉,嘴裡悶哼一聲。
“鬼宗門多年來視人命如草芥,抓了多少無辜百姓,研製鬼麵蛛毒素,為稱霸南楓國做了多少惡事,朝廷派兵征討幾次,都因其宗門地處天狼山一脈,地勢險峻陡峭,又被瘴氣密林所環繞,次次都是大敗而歸,也就是玄台山還能抗衡一二。”
鐘茯苓幫父親擦去額頭的汗珠,眉頭緊皺:“上位著追名逐利,受苦受難的都是普通百姓”“丫頭,給他放指尖血”鐘茯苓取出銀針,紮入左右手無名指,少年又輕輕掙紮。
“爹爹年紀大了,你從小在爹爹身邊專研醫術,醫術早就能獨擋一麵,以後要心懷仁心,懸壺濟世,造福一方百姓。”
鐘茯苓喃喃道:“爹爹纔不老,我要一首陪在爹爹身邊”“哈哈哈,丫頭,過了冬你也就15歲了,等你過了及笄禮,你大師兄也該從清水郡回來了,到時候爹爹為你和大師兄操辦婚禮。”
鐘茯苓白皙的麵頰映著跳躍的燭光慢慢爬上紅暈,想起自己大師兄木南星比自己年長3歲,也是爹爹外出采藥時在官道上救下來的孩子,父母被山賊劫財殺害,看他年幼便放任自生自滅。
大師兄為人老實善良,從來都像大哥哥一樣照顧自己,如果能和大師兄在一起,這一生也算是能安安穩穩的度過。
“爹爹又拿我開玩笑了,我纔不嫁人呢!”
“好好好,丫頭大了,不能開玩笑了”鐘蒼南總算止住血,想這少年也是命不該絕,胸口中了毒箭還能逃出生天,暈倒在山中,再晚一刻那就是九元護陽丹也難救了。
又叫鐘茯苓取出琉璃母蟲吸出毒血,父女折騰一宿纔算結束。
鐘茯苓緩緩睜開眼睛,往事曆曆在目,父親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葉長風雨夜突然持劍來到,雖然他輕功了得,落地騰空時還是碰到鐘家設下的陣法,暴露了行蹤。
鐘蒼年知道來者不善,急忙將女兒藏入秘道:“丫頭,你躲好,不是爹爹叫你你莫要出聲,莫要出來”“爹爹,怎麼了,你和我一起藏入秘道吧”鐘茯苓不放心父親安危。
“傻丫頭,冇事的,銀豆蠶絲上的鈴鐺突然響動,這雷雨天的,是不是有山中野獸下到莊裡覓食,爹爹去看看”鐘蒼年安慰著女兒,“那爹爹你快快回來”鐘茯苓總覺得內心不安,想和父親一起出去看看,但她知道父親是不會同意的,隻能作罷躲在密道裡安慰自己冇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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