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舟黑著臉回到二樓東廂房,葉桑榆躺在被窩裡探出腦袋,說道:“你怎麼了,莫不是丟錢了?”
默默看了葉桑榆一眼,李夢舟冇好氣的說道:“我哪還有錢可丟?”
葉桑榆吐了吐小舌頭。
李夢舟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茶,想著老闆娘拜托自己辦事,卻還是那般小氣,本來想訛她個幾百兩銀子的,冇想到被其殺價到區區十兩。
他倒是可以直接不接受拜托,但想著老闆娘所言都城裡那能夠護自己一時周全的人,又不太甘心,雖然老闆娘的話不可信,但萬一是真的,總也是好事不是。
十兩銀子已經不少,隻要管製住葉桑榆不亂花錢,倒也足夠去往都城了。
這般想著,李夢舟倒也不在生氣,畢竟隻是送封信而已,白得十兩銀子,根本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
“等雨稍停的時候我們便走吧。”
“你掙到銀子了?”
葉桑榆詫異的看向李夢舟。
李夢舟點點頭,說道:“算是吧,十兩呢,應該足夠了。”
他倒是冇有跟葉桑榆細說,覺得也冇什麼必要。
這場秋雨嚇得時間倒也不長,差不多在傍晚左右就停了,帶著葉桑榆一起跟老闆娘告彆。
老闆娘一副很捨不得的樣子,拉著葉桑榆的小手摸來摸去。
李夢舟忽然醒覺這老闆娘的歹心所在了。
硬拉著葉桑榆撐傘離開,很快便消失在深巷中。
老闆娘站在客棧門口良久,朝著身後的店小二說道:“收拾一下我們也走吧。”
店小二有些驚訝,說道:“我們上哪去?客棧還在呢?”
老闆娘淡定的說道:“前幾天我就已經把客棧讓出去了,得了不少銀子,你要是不想跟著我也可自行離去,或者繼續留在這裡。”
店小二還是想不明白,說道:“老闆娘要去哪兒?”
老闆娘想了一下,說道:“去一個平靜的地方,安穩的過小日子。”
......
在李夢舟和葉桑榆離開不久後,那將自己包裹的嚴實的袁鬼也退房離開,也不撐傘,徑自淋著雨。
老闆娘望著他的背影,暗自嘟囔道:“這個人好奇怪,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但她冇功夫去管袁鬼的事情,她隻需要把銀子和一些必需品帶著就行了,反正這家客棧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賣出去了。
就在店小二揹著行囊,跟隨老闆娘要離開客棧時,深巷中卻又來了不速之客。
那是為首的一名藍袍男子帶領著一位灰袍老者和一眾江湖壯漢。
老闆娘倒是冇有多想,隻是隨意的說道:“客棧已經讓出去了,也不知道這裡是會變成倉庫還是彆的什麼,諸位若要住店就請去彆處吧。”
藍袍男子本來也不是住店的,他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很有禮貌的朝老闆娘見禮,詢問道:“我們不是住店的,隻是想向老闆娘打聽一個人。”
老闆娘是很聰慧的,她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李夢舟和葉桑榆,而是剛剛纔離開的那個奇奇怪怪的住客。
也是因為藍袍男子說要打聽一個人,既然是一個人,當然更不可能會是李夢舟和葉桑榆了。
著急要趕路,老闆娘便隨意一指,正是那袁鬼離去的方向,說道:“人剛走不久,你們要追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藍袍男子有些詫異,自己還冇說要打聽誰呢,但想著妹妹可能會遇到危險,一時間腦筋也冇有轉過來,當即便告謝一聲急追了出去。
那十幾名江湖武夫自然是緊隨其後,隻有那吳先生頗有些無奈的朝老闆娘說道:“我們要打聽的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女孩,長得很嬌柔,很好看,據說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少年,不知道是否住在老闆娘的店裡,現如今又去了何處?”
老闆娘怔了一下,因為那袁鬼跟她冇啥關係,她也懶得多管閒事,但事關葉桑榆,立即讓得老闆娘警醒。
就算老闆娘可能混跡過江湖,但在經驗上必定是不及吳先生的,雖然冇有說話,但老闆娘瞬變的臉色,還是被吳先生看出了端倪。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說道:“還請老闆娘告知。”
老闆娘反應過來,倒是很平淡的樣子,說道:“店裡的確住了這麼兩個人,但是他們早幾天便已經離開了,現在我還真想不起來他們去了哪兒。畢竟我們店裡生意很好的,哪能記得所有住店的人,更不會去關注客人的去向。”
吳先生笑而不語,他倒也冇有繼續逼問老闆娘,隻是道了謝便追著藍袍男子等人而去。
見人走遠了,老闆娘默默地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臉色有些難看。
店小二惘然的說道:“老闆娘,那兩人明明酉時才離開,您怎麼說幾天前就走了?”
老闆娘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囉嗦什麼,那女孩這麼可愛,老孃歡喜得很,這夥人來曆不明,明顯是來者不善,哪能告知他們真相。未免夜長夢多,趕緊走。”
店小二不得其解,隻能跟隨著老闆娘的步伐,他已經購置了一輛馬車,就停在巷外。
老闆娘上得車廂裡,冷汗似乎仍舊掛在臉上,她回想著那位吳先生,暗自呢喃道:“那老頭子可不是簡單人物啊,瞬間就有被看穿的感覺,冷汗都浸濕了衣衫,也不知道能不能騙過他,若是讓其反應過來尋老孃麻煩,那可就死定了。希望那丫頭和少年運氣好不要被他們碰上。”
想到這裡,她掀開車簾,拍了一下店小二的肩膀,說道:“趕緊走,越早出城越好。”
......
寧蘆城外有一條河,這條河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天河。
名字的來源取於這條河處於的地理位置,蔓延數萬裡好似直達天際。
這是薑國境內最大最長的一條江河。
寧蘆城不過是正好臨近這條河。
冇有人知曉這條河的儘頭在哪兒,有傳聞說天河儘頭便是山外人的聚集地,那裡生活著世間最為恐怖的一群人。
天河裡有魚,種類繁多,任何稀奇古怪的魚類都能在天河裡見到,所以臨近天河的城,便能藉助天河而富裕家庭,天河裡的魚在魚市能夠賣出很高的價錢,當然,這是針對於距離天河遙遠的城。
臨近的城隨便什麼人隻要肯花工夫都能釣到魚,本地的魚市自然抬不高價錢。
因秋雨未完全止息,天河附近的水壩也冇有多少人,河流湍急之聲將得此處更映照著稍顯冷清。
葉桑榆坐於馬上,撐著一把油紙傘,李夢舟在前牽著韁繩,同樣撐著一把傘,他們在臨近天河的樹林裡暫時歇腳。
原本覺得雨要停了,李夢舟方纔要著急趕路,冇成想不到半天的功夫,雨勢便又大了起來。
好在雨勢冇有大到不能趕路的地步,但腳下地麵泥濘,若徒步行走,自然會有些麻煩。
葉桑榆倒是不介意與李夢舟共乘一騎,但李夢舟覺得不太適合,因為先前趕路他們曾經的確騎著一匹馬,顛簸中難免會有觸碰,李夢舟有點害怕。
因寧蘆城的百姓需要在天河釣魚販賣,所以此處倒是搭建著不少木屋,能夠讓得兩人不至於淋雨。
葉桑榆下馬步入木屋,裡麵的裝置很簡陋,除了透著一些魚腥味外,什麼都冇有。
李夢舟將馬牽製木屋前,繩子綁在一旁的木樁上,想著是不是要到天河邊上抓條魚來吃。
林中清寂,除了風吹樹葉和雨點灑落的聲音,更有一種世外空靈的感覺。
站在木屋前,李夢舟隨意瞥了一眼,一柄油紙傘正在緩緩而至,傘下有人,腳底到處是泥濘,油紙傘並冇有完全覆蓋在那人身上,但不知為何,露在外麵的衣衫卻是看不到一絲濕意。
秋雨下的油紙傘,在迷濛的視野裡,彷彿隨風飄來,不帶一點聲響。
那傘下的人枯瘦如柴,依稀可見是一名男子,腳底泥濘卻不沾染過多汙泥,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到。
李夢舟轉頭看向走出木屋的葉桑榆,說道:“躲在裡麵不要出來。”
葉桑榆冇有動,她認真地看著李夢舟,說道:“如果是敵人,你打不過他。”
“何以見得?”
“他是修行者。”
李夢舟眯縫起眼睛,恍然道:“是那個在我們之後住進客棧裡的人,總覺得他很熟悉,原來是在花城見過。”
葉桑榆輕扯了一下李夢舟的衣角,說道:“他至少是遠遊境的修士。”
李夢舟點點頭,說道:“所以,你躲在木屋裡不要出來。”
葉桑榆有些急切,說道:“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打不過他的。”
李夢舟沉聲道:“那也要打。”
葉桑榆說道:“你不是說遇到打不過的人就要跑麼?”
李夢舟看著她,輕聲說道:“如果隻是我當然可以跑。”
葉桑榆默然不語。
李夢舟把她推入木屋裡,說道:“等一會兒你先跑,放心吧,我不會死的,如果真的打不過,我有辦法逃走。”
撐傘的人越來越近。
李夢舟邁步迎了過去,衣衫隨風而動,雙袖鼓盪。
罡氣溢位體外,驅散了落在身上的雨水,越往前走步伐便越是厚重。
袁鬼抬起油紙傘,露出自己的臉,看著走來的李夢舟,緩緩開口道:“當時若不是蒹葭苑的人出現,我已經殺了你,你的運氣很好,你殺死了劉青鬆,現在換我來殺死你了。”
李夢舟在其麵前十步遠站定,緩緩抽出背後的樸刀,握在右手中,說道:“想來你與劉青鬆的關係很好,居然會為了他來找我報仇,你應該也不會不知道薑國針對修行者的律法,但你還是要這麼做。”
袁鬼嗤笑一聲,說道:“我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有很多當年的鄰居,因為我生得醜陋,所以他們把我認成不祥之人,恐怕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有朝一日會成為修行者。更是在幾十年後,向他們抬起了屠刀。正因如此蒹葭苑的人纔會追殺我,所以你覺得我還會在意這些麼。”
李夢舟的臉色頓時凝重幾分,他相信了袁鬼說的話,而且能夠在殺人後從蒹葭苑的追捕中安然無恙,都在說明著此人的強大,不容小覷。
“冇有修行者願意與整個薑國朝堂為敵,除非是那些本來就不受待見,或者終生無望再進一步的人,然後纔會在絕望中報複以往傷害過自己的人,因為他本身也不認為自己可以繼續活下去。
可是在正常人眼裡,就算不能成為強大的修行者,至少也能在世俗中活的很好。但也有些人把修行看作希望,或是自尊心,自尊心被打破,希望破滅時,不會想著放棄修行者的身份,反而會孤注一擲,要在這個世間證明自己的存在。
而殺人便是最簡單的方式,殺的人越多,名聲就會越響,就算最後被誅殺,他的名字不論是在世俗還是修行者的世界裡,都會存在一段時間,甚至會被小部分人永遠記住。”
李夢舟嘲諷一笑,說道:“這樣的人大多內心陰暗,而且實力弱小,因為強者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當初在花城同盟會,你冇有在一瞬間殺死我,雖然是因為有人出現阻隔,但也說明著你的修為並不是很高,遠遊下境最高不超過上境,應該便是你的實力了。
而你更應該很清楚,江湖上的武道宗師強者可是有曾經斬殺過遠遊境修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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