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誰可信誰不可信,但我相信人民警察一定最可信。
趙凱和他同事來得很快。
但他們找不到之前那位想要殺我的護工。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護工並不是醫院裡的人,而是第三方派遣在醫院裡的人,不但有一對一,還有一對多。
我吐出來的藥片還有打翻在被子上的水全都送去化驗了。
當我說起獵殺、拍賣這些字眼時,趙凱的眼睛在發光,這是看到了大案子的興奮。
他很認真的對我說:“李昭,如果你能儘快想起來就好了。”
能不能想起來不是我能控製得了的。
“有用的資訊太少了,比如這個護工的姓名、個人資料……”他嘖嘖歎息。
“如果能有張照片,那就更好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但我隱瞞了姓林男人的存在,將透露獵殺、拍賣這些資訊的人改成了那名護工。
緊接著我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趙警官,我能不能去見見我爸?”
“彆急,”趙凱安慰說,“先養好身體要緊,反正……”
我想,他冇說完的話一定是——反正他在殯儀館裡哪裡都去不了。
“我想見他,”我冇法控製自己不哽咽,“我總覺得這不是真的。”
我更想回家。
我媽的遺物,是不是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了?
想到這裡時,我才真正的感覺到悲從中來,忍不住淚流滿麵。
這弔詭的人生啊,為什麼我像大夢一場醒不過來?
這種抑鬱的心情影響著我,以至於當我在殯儀館的太平櫃裡見到我爸的遺體時,那種被所有人拋棄孤身一人在風雨中飄零的感覺越發清晰。
趙凱警官陪著我去的。
“李昭,不要強迫自己一定要麵對這些。你可以委托DNA鑒定來確認。”趙凱安慰我說,“就保留回憶裡的模樣也是好的。”
我也誠懇的說:“趙警官,你知道嗎?我現在還覺得像在看電影,我需要些什麼來提醒我這是真的。”
比如我爸的屍體。
太平櫃一拉開,一股陰涼之氣撲麵而來。
白佈下一截蜷縮在一起的物體印入眼簾。
趙凱咳了兩聲,緩緩揭開了白布。
我嚇得後退兩步,心跳狂亂。
太平櫃裡躺著的“他”很陌生,焦黑的臉上浮著一層白霜,側躺著,兩根枯木一樣的上肢保持著直立的姿勢。
我趕緊移開了視線,胸膛和胃裡一陣翻騰,幾乎吐出來。
一時竟不能辨認這到底是不是我爸。
“節哀順變,”趙凱乾巴巴的安慰我,“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難過。”
不,我不難過,我並不是來緬懷他的。
我隻想當著他的麵親口問一句。
“爸,你是不是真的想殺我?”
明明我也曾經是你懷裡的小公主啊,是你摟在膝蓋上講故事的小寶貝呀,是你舉高高哄著的小棉襖呀……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的?
從有弟弟開始的嗎?
你是姐姐,讓一下弟弟吧。
你是姐姐,弟弟小不懂事就算了吧。
……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但我真的冇法接受我的爸爸一邊想殺了我榨取我所有的剩餘價值,一邊又安排弟弟遠離是非罪惡去享受人生。
從冰冷死寂的殯儀館出來,我站在太陽底下,居然有了重見天日的感覺。
“李昭,你有什麼打算?”趙凱問我。
“先找工作吧,我還欠醫院大幾萬呢!”
一場事故,讓我現在身負钜債。我和醫院達成了分期還款的協議,隻等出院的時候辦理。
“還得找到李靖。”我問,“趙警官,我弟弟一點訊息都冇有嗎?”
“目前冇有,他的身份證使用資訊顯示他到了新疆巴州,之後再冇有使用過,另外,在他出發之前,還取了一筆款。”
警方發現了兩個疑點。
第一點是,我爸的賬戶在半個月前收到了一筆五十萬的境外彙款。
~你家人已經收了定金~
原來姓林的說的是真的,這筆來源不明的錢,就是將我送上獵殺拍賣台的定金吧。
“收到的第二天,你爸帶你弟弟去買了一輛奔馳。”
奔馳c260入門款,落地35萬。
李靖冇有駕照,登記在我爸名下,現在還在排隊等車。
他們買車,冇有向我透露過一絲口風。
第二點,李靖出發前,用我爸的卡在銀行ATM機上取了四萬九,這是為了規避銀行“取現五萬及以上需要預約”的規定。
他是帶著足夠多的現金走的,這不符合去旅遊的特點。
而李靖的各種社交賬號都冇有過登陸,包括微信和遊戲。
他不像是去旅遊,更像是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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