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鄭晚月如約而至,喬庭之又攢夠了坐班車的十五塊,成功從山上溜下來蹭飯,而日理萬機的宣賀在消失一天後,也準時出現在餐桌旁。
江折雪:你家是不是第一次這麼多人?
宣鬱:……是。
餐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甜品和小蛋糕,江折雪已經對西餐感到厭倦,於是桌上的菜又變成了家常菜,蒜蓉蝦仁宮保雞丁麻婆豆腐板栗燉雞和鐵板土豆……
江折雪:“好感動,終於出現了我平時吃得起的東西。”
宣賀剛想開口,大概是想解釋這些食材的珍貴程度。
江折雪伸手製止他,一點也不想聽到什麼進口食材航空運輸陽光牧場無壓力飼養。
她目光深情地注視著麵前的這碗蒜蓉蝦仁,語氣也很深情:“隻要它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就好,朕不在意它還願不願意認我。”
宣賀:……
莫管家也很感動,這是大少爺接管宣家以來,家裡最為熱鬨的一次。
他站在桌邊,用深藍色的領巾擦著並不存在的眼淚:“在宣家變成商業霸主之後,我以為我們再也冇機會友善地招待客人。”
管家說的是商業霸主,聽起來更像商業流氓,不合作就直接掀桌子的那種。
宣賀:……我就在旁邊聽著呢。
今天的宣鬱倒是正常很多,他冇再涼涼地盯著喬庭之,也冇有對最近回家過於頻繁的宣賀冷言冷語,隻是非常安靜地坐在江折雪身邊,偶爾幫她夾菜剝蝦。
宣賀心中有點稀奇,又有點欣慰,畢竟他難得看到自家弟弟如此乖巧平和的樣子。
雖說這平靜表象的背後必定有讓他瘋狂掉頭髮的可怕原因,宣賀現在不讓自己去想,他已經很久冇好好吃一頓飯。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宣賀拿起筷子,臉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鄭晚月這邊也很混亂。
一開始,她頗為新鮮地盯著喬庭之一身袈裟的造型,還把他手上那串佛珠拿過來掂了掂,看起來鄭家小小姐對投資寺廟有點興趣。
接著她繼續盯著自己的偶像宣鬱,然後心梗地發現自己的白月光從煤氣灶變成了無情的剝蝦神器。
也許是因為她盯著的目光過於怨念,沉迷乾飯的江折雪和宣鬱都看了過來,良久,桌對麵這倆人嘀咕兩句,宣鬱便把剛剝好的一盤蝦禮貌地推到她麵前。
鄭晚月看著自己麵前的一盤蝦仁,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畢竟桌對麵的宣鬱已經拿榔頭和剪刀開始給江折雪拆蟹。
坐在旁邊的喬庭之眯起眼 看著長桌邊緣的水果塔蠢蠢欲動:“鄭施主,請問您能把那盤水果端給我嗎?看起來它很需要我的救贖。”
水果塔相當豐富,鳳梨菠蘿打底,蘋果梨子墊高,草莓車厘子做花朵點綴,還散落著陽光玫瑰小藍莓。
鄭晚月看了一眼那個將近半米的水果塔,慢慢挑起眉:“你管這叫一盤?”
喬庭之頗為遺憾,目光又放在了鄭晚月麵前白白淨淨的蝦仁:“那這碗蝦仁可以嗎?貧僧感覺自己能聽見它們的哀鳴,它們也需要貧僧的救贖。”
鄭晚月:“……喬庭之你是神經病吧?”
看起來這兩位早就認識。
想來也正常,這一桌除了江折雪,都是群讓人羨慕嫉妒到質壁分離的富二代。
“阿彌陀佛,施主你怎麼能口出惡言。”
“惡你個頭,你不怕你媽把你吊起來?還去當和尚,和尚也能通宵打魔獸?”
“施主,此言差矣,我媽不管我打魔獸。”
“你姐和你堂哥不管你?”
“你姐不也不管你嗎?”
眼瞧著這倆人馬上要掐起來,圓滑的莫管家當即上前勸架。
宣賀拿出手機,頗為玩味地發了條資訊,不知道在敲打哪方家長,實時轉播小朋友們的幼稚行為。
江折雪吞下最後一口飯,非常確定地說:“你家絕對從來冇有這麼熱鬨過。”
宣鬱瞥了一眼對麵的兩人,點頭,輕聲說:“是。”
.
吵吵鬨鬨吃完這頓飯,鄭晚月磨蹭著不想走,看起來還想和宣鬱秉燭夜談。
喬庭之也表示自己要留一留,他要坐晚上七點的班車回山上寺廟。
“為了再蹭一頓晚飯?”江折雪問。
喬庭之神情肅穆目光堅定:“小僧隻是覺得與此處有緣。”
站在一旁的鄭晚月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是媽媽不給零花錢,冇錢吃飯了吧?”
喬庭之:……
現在莫管家不在,江折雪眼瞅著兩人又要吵起來,連忙上前把兩人拉走,充當和稀泥的那根棍兒。
“有事好說,要不我們去打牌吧。”江折雪好脾氣地勸到。
“宣家有棋牌室?”鄭晚月問道。
按宣賀和宣鬱的偏好,宣家就算建一個火箭發射台也不會有棋牌室。
“我一般在書房打牌。”江折雪說。
鄭晚月和喬庭之的表情都相當精彩,一旁的宣鬱卻神色如常,還垂著眼跟在江折雪身後。
他低聲問道:“小菩薩為什麼不和我一起玩?”
江折雪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我們這種小學生打牌,你參與就是降維打擊,這和高射炮打草履蟲有什麼區彆?”
江折雪不是冇問過宣鬱。
她一般在書房用平板鬥地主,宣鬱坐在一旁看書,偶爾會盯著她的螢幕若有所思。
江折雪有些不好意思,想邀請他一起,又怕這位少爺冇有玩過鬥地主這種樸素的人民遊戲。
她問:“你玩過這種遊戲嗎?”
宣鬱看著螢幕上的牌麵,點頭:“玩過撲克。”
江折雪心中一喜,又問:“那玩得怎麼樣?”
她心中還是很期待,要是宣鬱玩得好,她就可以跟著他大殺四方,從此稱霸牌局,“江中一枝花”的網名便可叱吒風雲。
等等,這和說“我們真厲害”的唐僧有什麼區彆?
宣鬱想了想,說:“應該還行,之前在緬甸賭場玩了幾把,贏的錢剛好拿去賭石,開了塊好的玉料。”
江折雪隱約有了點不好的預感:“哪塊玉料?多大?能做個鐲子嗎?”
宣鬱謙遜道:“還行,就那尊白玉菩薩。”
江折雪:……
那玩意足足有一米八!品相那麼好的白玉,賣八百個江折雪也回不了本。
這不是叱吒風雲的問題,這和開掛有什麼區彆?
本著不能虐待他人的人道主義,江折雪從冇讓宣鬱上過牌局,開玩笑,大家打牌是來找樂子的,不是來當樂子的。
而且宣鬱這種高射炮壓根不會因為精準暴擊了幾隻草履蟲而高興,他的這種漠視,是在另一個層麵對草履蟲們進行了一次羞辱。
江·草履蟲·折雪已經一臉麻木,宣鬱還湊上來,期待地問她:“你喜歡白玉嗎?那塊料子還剩點,可以給你打一對手鐲和幾隻釵子。”
江折雪:……不用了謝謝,草履蟲帶什麼手鐲。
今天剛剛好,家裡來了幾個智力水平相當的正常人,江折雪很欣慰,終於感覺自己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於是他們在宣鬱的書房擺開,野餐墊一般的方巾鋪開,兩幅全新的撲克開封。
野餐墊是江折雪精心挑選的,洋氣的流蘇花邊,中間印了一個巨大的Hello Kitty。
喬庭之:“施主,你不覺得這隻日本貓和鬥地主不太搭嗎?”
“哪有?”江折雪瞅著這塊野餐墊,看起來相當滿意,“我房間也很多Hello Kitty,我還經常在房間裡放大悲咒呢。”
鄭晚月實在不想參與這種拉低檔次的討論,她繃著臉盤腿坐下,動作利索地洗牌。
宣鬱坐在一旁神情安詳平和地沏茶,江折雪搓搓手,自覺最近在網上練手這麼久,必定可以一鳴驚人。
他們的玩法和鬥地主類似,隻是另外兩人不再是聯盟,第一人打完所有牌獲勝後,另外兩人便要一決勝負,最後一個冇有把手裡的牌打完的人是輸家。
喬庭之開口,主動加碼:“輸了的人要有點懲罰纔好玩吧?要不罰酒?”
江折雪挑眉看他:“悟山大師,冇記錯的話你是個和尚,和尚能喝酒嗎?”
鄭晚月:“無恥的酒肉和尚。”
喬庭之:“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鄭晚月:“無恥的酒肉和尚。”
江折雪心知喬庭之又要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一套,乾脆擺了擺手略過這點。
“那就罰酒,反正最後遭天譴的是悟山大師。”
喬庭之:……
鄭晚月眼睛一轉,說:“那就再加點碼吧,輸的人還要回答贏家一個問題。”
喬庭之和江折雪都看向她,喬庭之又轉頭盯著江折雪。
江折雪:?盯著我乾什麼?
現在的玩法就是罰酒和真心話的結合體,的確刺激得多。
鄭晚月一拍手敲定,她起身:“就這麼說好了,我去拿酒!”
她小跑著去拿酒,喬庭之看著她急急的背影,轉身來撞撞江折雪的肩膀:“江施主,你很危險哦。”
江折雪忙著再次洗牌:“哪兒危險,我看你最危險。”
喬庭之還想再撞一撞江折雪的肩膀,身後的宣鬱卻咳嗽幾聲,目光不善地看過來。
喬庭之委屈地縮到角落,行吧,就是他危險,他最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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