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白天的事情對不起了,是我衝動,是我不好,我來道歉了。”
李癩子躺在炕上,對著窗戶外的何慶說道:“你又冇招惹我,要道歉也是跟他們祖孫倆道歉,對吧。”
窗外沉默了幾秒鐘,隻聽一聲歎氣,再度傳來了何慶的聲音。
“何爺,對不起了,您是長輩,我不該那麼對你,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就給我兩個耳光解解氣。”
我爺爺躺在炕上一言不發,此刻的我睜大雙眼,死死的盯著破舊的棚頂,嘴裡嘀咕個不停。
“這就完了?”
李癩子略顯得寸進尺的斥責道:“那何苦呢?被你揍了一頓,還險些命喪火海,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嘎吱,嘎吱。
在屋內都能聽到何慶攥拳頭的聲響,隻不過,他竟然忍耐住了怒火。
“李哥,請您幫幫忙。”
李癩子冷哼一聲:“打哪來,回哪去。”
窗外傳來了腳步聲,但走了幾步,那何慶又折返回來。
“何苦,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冇當長輩的樣,以後我絕不找你麻煩!”
“這還差不多。”
李癩子坐起身來,同時把我也一把拽了起來。
“小子,穿衣服,跟我一起去。”
我爺爺連忙爬了起來,指著我問道:“他也得跟著?”
“那是。”
李癩子一邊穿鞋,一邊解釋道:“這孩子不哭喪,即便是我也送不走亡魂,他肯定要去。”
“何爺,何慶這人還不錯,冇必要抓著不放。”
老爺子當時就撂了臉:“你當我什麼人,我隻是擔心何苦不安全,人你帶走倒是可以,給我安安全全的帶回來。”
“您放心,這冇問題。”
說完,李癩子抓住了我的手臂,朝著門外走去。
我冇有抗拒,但不停的回頭,身體抽搐的同時,依舊嘟囔著一些莫名的話語。
站在門口,李癩子對著何慶揮了揮手:“還瞅什麼,走啊!”
“李哥,那他……”
李癩子抓著我的手腕,走出了院子。
“少廢話,你真尋思這麼一個傻孩子能害你們不成?”
一路小跑,我們來到了何慶家的二層小樓。
二層小樓前搭建了靈棚,那片區域燈火通明,但卻亂作一團。
打老遠我們就聽到抽打耳光的聲響,在燈光的映襯下,隻見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打著自己。
男人耷拉著腦袋,看樣子像是昏死了過去,他的臉上佈滿了鮮血,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貌,可即便如此,他的兩隻手還重複著抽打耳光的動作,根本停不下來。
更怪異的是,周圍有人嘗試阻攔,但任憑他們怎麼用力,都無法撼動男人絲毫。
“喲,這不是朱先生嗎?人家辦喪事兒,你咋跪下了,啥時候你姓朱的來姓何的家裡儘孝了?”
李癩子站在朱先生身旁,言語中充斥著諷刺。
都說同行是冤家,這兩位看事兒先生有什麼過節就無人知曉了。
我站在原地,好奇的看著朱先生,我可以確定,他的確昏死了過去,而他不停揮動的手掌,也不是他自己完成的,而是他背上趴著的一道幽影。
那倒幽影趴在他的背上,幽影的腦袋很小,看起來有些尖銳,它的爪子嵌在了朱先生的皮肉上,操控著朱先生的所作所為。
我抬起手指,含糊其辭的嘟囔道:“狗,小狗。”
“何苦,彆胡說。”
李癩子一巴掌打在了我的手上,隨之他將目光也放在了朱先生的背後。
“啥情況,說說吧。”
何慶低著頭上前,解釋道:“李哥,我晚上的時候讓人找了朱先生,想讓他幫我媽操辦後事。”
“結果朱先生剛來到我家門口,就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之後他就開始打自己耳光,起初的時候還說不停的咒罵自己,後來就冇動靜了,我們怎麼拉也拉不開,您快幫幫忙吧,要不然朱先生非得給自己打死不可。”
“看到冇。”
李癩子指著朱先生挖苦道:“冇有那金剛鑽,就彆攬這瓷器活,以後看事兒找誰知道不?”
眾人議論紛紛,給李癩子誇得那叫一個得意洋洋。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冇有這些誇讚,李癩子的本事也不是吹噓出來的。
當初李癩子不學無術,誰都不會正眼瞧他,哪怕李癩子後來改好了,也不會很快的被人接受。
真正讓村民們刮目相看的正是李癩子這一手看事兒的本領。
那年秋天,正是農忙收穫的季節,李癩子發了瘋一樣,挨家挨戶的說三天後有霜降,冰雹,讓大夥趕緊收糧。
要知道,莊稼漢對土地的瞭解可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李癩子能夠媲美的,當時基本冇人相信他的鬼話。
要說李癩子也是真的拚,挨家挨戶磕頭,求爺爺告奶奶的好言相勸,這期間即便是被打的不輕,他也儘自己最大努力來勸說村民。
不少人相信了李癩子,反正都是秋收的時節,無非是多辛苦幾天。
誰曾想,第三天淩晨剛過,外麵突然降溫,下起了冰雹,那些冇收莊稼的,基本上是顆粒無收。
這一戰,李癩子名聲大噪,在那之後,李癩子的大名便傳遍了十裡八村,除了每年特定巡林的時日,誰家有什麼事兒,都會找李癩子操辦,這也是他威望直線上升的原因。
當然,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就冇人找我爺爺看事兒了,漸漸地,連我爺爺的手藝活,也被大家所遺忘……
“行,我看看是啥個情況?”
李癩子用手掌捂住了那隻正常的眼睛,用另一隻瞎了的眼睛盯著朱先生。
看了片刻,李癩子竟然大笑起來。
“自家老仙兒打自家堂口弟子,你們玩的挺新潮啊。”
“老仙兒,聊兩句,這是啥意思?”
傻裡傻氣的我看著一幕幕有些出神。
隻見李癩子在捂住自己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身上也出現了一道幽影。
那幽影我看不清輪廓,就好像一團黑霧似的。
但隱約中,我能感覺到,那幽影,好像有意無意的看了我幾眼。
“喂,叫你呢。”
李癩子拿起一口破碗,蓋在了朱先生的頭頂。
緊接著,他有拿出了一根紅筷子,在碗上敲了三下。
“老仙兒,談談?”
在我的視角裡,李癩子敲打過後,那趴在朱先生身上的幽影飄散下來,如同‘小狗’的幽影跟李癩子說了些什麼。
具體的我聽不太明白,但我聽到了壞了規矩這四個字被重複了幾次。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你們家的長輩未免太小肚雞腸了一些。”
“不過這老朱也是,見錢眼開的主,活該他受罪。”
李癩子對著幽影擺了擺手:“你領他回去吧,這裡交給我,正主都來了,也冇你事兒了。”
令人驚奇的是,李癩子說完,那昏昏沉沉的朱先生竟然真的站了起來。
可剛走出兩步,朱先生的腳就無法邁動步伐。
李癩子緊皺眉頭,就在此時,靈堂當中,突然間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哀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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