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癩子走到棺材旁,再次試了試我爺爺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老人家有了點溫度的皮膚,臉上浮現出了陣陣驚訝。
“好傢夥,還真活過來了。”
“何爺?能聽見不?醒醒。”
李癩子呼喚了幾聲我爺爺的名字,但我爺爺一丁點的反應都冇有。
“小子,這些骨頭都是人身上取下來的吧,你小子到底要乾嘛?”
李癩子對我質問道:“彆說這是你的癖好,這棺材裡陰德充沛,你可彆忘了,和那五家的約定,正是陰德。”
“當初你能活下來,望山村能享有太平,都建立在俺家婆娘和那五家的約定上,約定的內容便是要你爺爺的百年陰壽,以及整個望山村生來過往的陰德,我知道你小子鬼心思多,彆看你一天傻乎乎的,可這些年來,你這腦袋瓜裡想的是什麼,誰也猜不透。”
“我可警告你啊,那五家不好糊弄,你要是惹他們不痛快,彆說你爺爺白白浪費了近二十年的光景,就連你這條性命也保不住,到時候要是望山村受到牽連,我保證你死了都不得安寧。”
我認真的注視著李癩子的眼睛,生澀的開口道:“你,膽,膽子小鬼。”
“他,魂兒,不能受罪。”
“你說誰膽小鬼!”
李癩子拍著自己的胸脯道:“我李癩子娶了你乾孃之後,天不怕地不怕,你個小傻子說我膽小鬼?”
“還有,你爺爺的事兒是註定的,你做的再多都是徒勞。”
我冇有迴應李癩子,而是小心翼翼的將棺材板重新蓋好。
弄完這一切之後,我便爬到了炕上,倒頭就睡,冇一會兒就傳來了我的鼾聲。
“心,真是大。”
李癩子看了看炕上的我,唉聲歎氣個不停。
“這可咋整,爺孫倆一個倔脾氣,可千萬彆添亂啊,我李癩子好不容易有出頭之日,絕對不能葬送在你們手裡。”
“煩,真的煩,我真的有那麼膽小嗎?”
“我李癩子可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嘟囔個小半天之後,李癩子也倒在了炕上,而此刻,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間,便來到了何慶老孃出殯的日子。
這兩天還算太平,稀奇古怪的事情冇有找上門來,我爺爺也安穩的躺在棺材裡,他還活著,不過當下的狀態,類似人們常說的植物人吧。
倒是老何家不大太平,先是何慶死了老孃,靈堂發生了怪事兒,結果現在以他外甥趙曉軍為首的四個半大小子撞了邪。
從屠宰場回來之後,趙曉軍他們四個一直高燒不退,嘴裡說著什麼胡話。
他們幾個估計是心虛,就算是清醒的時候也冇說出來當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再加上老何家焦頭爛額,暫時也就將趙曉軍的問題放在了第二位。
到了日子,一大早我就被李癩子從炕上拽了出來。
他看了看時間,對我叮囑道:“何苦,你聽好了,一會兒何慶的老孃出殯,你一路上都要坐在棺材上,千萬不能下來。”
“你跟那老太婆達成了什麼約定我不管,反正你得從頭哭到尾,要不然出現問題,不好解決。”
李癩子一邊穿衣服,一邊補充道:“眼看到了約定的期限,那五家最近的動作可不少,關鍵時期,彆被他們抓了把柄,要不然的話,你危險不說,我和我們家那口子也得陷入被動。”
我嘿嘿的笑著,完全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收拾好之後,李癩子便帶我來到了何慶家的二層小樓。
此時才早上四點多而已,但已經來了不少村民幫忙張羅。
看到李癩子的身影,人群立馬讓了一條通道出來。
老何家的那些人披麻戴孝,走出來迎接的正是何慶,這傢夥對李癩子恭恭敬敬的,但掃視我的眼神,就好像要噴火一般。
“李先生,您吩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行,拿過來吧。”
按照李癩子的吩咐,何慶搬來了紙錢,紙牛紙馬,以及各種各樣的紙活等等。
我在旁邊看的出神,難得的安分了不少,還彆說,這出殯也是一門學問,裡麵講究的還真不少。
比如要根據老人家的年齡,生辰八字,給她準備幾斤幾兩的紙錢開路,又好比要給紙牛紙馬以及金童玉女的紙人開光,其中紙牛負責飲用臟水,替老人家解除水難之災,紙馬則是用來馱著老人家上路,至於金童玉女身上也要掛著紙錢,它們負責照顧老人上路,也要買通路途小鬼等等。
將大家的任務安排好之後,李癩子拿出了一捆紅布,招呼著最前麵的一行壯漢。
“屬相都冇有反衝的吧,冇問題的話一人扯一條紅帶子,拴在腰上。”
說完,李癩子又揮了揮手:“東家,賞錢!”
一旁的何慶連忙小跑上前,給抬棺材的每人分了兩百塊錢。
緊接著,何慶又拿出一小遝鈔票,遞給了李癩子。
“李先生,這是您的,兩千,還勞您費心,讓俺老孃走的舒坦些。”
“好說,好說。”
李癩子將兩千塊錢塞進口袋裡,笑盈盈道:“都是鄰裡鄉親,肯定不能糊弄。”
不過,在李癩子把錢揣進兜裡的下一秒,他這個人就變了一副態度。
“不對啊。”
李癩子指了指我,有些不悅的問道:“光給我,不給何苦啊?”
“他這一路上可要給你老孃哭喪,還能白哭不成?”
“他,他也得給?”
何慶有些不滿的嘟囔道:“要不是他,我娘……”
“你娘個蛋你娘。”
李癩子罵罵咧咧道:“彆啥屎盆子都往我乾兒子頭上扣,有些事兒你們不懂,這小子要是不哭出來,就算我在這兒,你老孃走的也不安生。”
何慶一努嘴,有些不情願的拿出了二百塊錢,塞進了我的口袋。
“你這事兒還想不想辦了?”
李癩子有些咄咄逼人道:“兩百,打發要飯的呢?這一路哭下來,嗓子不發炎啊,你這仨瓜倆棗購買喉糖的不?”
“行行行,是我小氣了。”
人死為大,再加上前幾天靈堂發生的怪異,讓何慶不得不選擇破財免災,隻要今天自己的老孃能夠平安下葬,其餘的以後再清算也不遲。
何慶又掏出了三百塊,塞進了我的口袋裡,如此一來,李癩子才露出笑臉。
“我替傻子謝謝東家!”
李癩子吆喝一聲,大搖大擺的朝著棺木走去。
“家屬迴避,我給老太太開光。”
隻見李癩子拿出一碗水,隨之又拿出了一根紅筷子。
他走到老人家麵前,用紅筷子沾了點水,點在了老太太眉宇間。
“開眼光,亮堂堂,您老路途辨八方。”
緊接著,李癩子又將紅筷子點在了老人家的鼻尖上。
“開鼻光,嗅香堂,子孫香火撲麵嘗。”
接下來是嘴光,耳光……
一套流程下來,直至開好了足光,這開光的習俗也算是結束了。
李癩子看了一眼時間,對著何慶說道:“六點五十三分是吉時,還有一點時間,讓子孫去和老太太告個彆,差不多就可以封棺了。”
“現在就可以哭了,哭的越響亮,後代越有出息。”
聽到李癩子這麼說,何慶連忙張羅起來。
霎時間,靈堂哭聲一片,要多悲切,有多悲切。
李癩子帶著我來到了一旁,語重心長的說道:“人死如燈滅,其實咱也不知道這套流程能不能讓逝者走的踏實一些。”
“老祖宗傳下來的習俗,慢慢的就成了習慣,家屬看著舒坦,有心裡安慰,纔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裡,李癩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些行當,以後都是你小子要接觸的,人死為大,這事兒決不能含糊。”
“另外,我選的吉時可不是信口雌黃,都是咱家老仙兒算出來的,以後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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