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樊鄧之戰

崔慧景出身清河崔氏,是追隨南齊開國皇帝蕭道成的功臣宿將,久經沙場。

不過,此人生性怯懦,打得都是我強敵弱的順風仗,冇有經曆過敵眾我寡的惡戰。

此番北魏皇帝元宏禦駕親征,率大軍進攻沔北,兵強馬壯。

崔慧景率領援軍來到襄陽時,北魏大軍己經攻占沔北五郡之地,正向著沔水北岸的襄陽前沿,樊城防線進發。

元宏就是曆史上著名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遷都洛陽,推行全麵漢化,將皇族的姓氏也由鮮卑化的“拓跋”改為漢姓“元”。

沔水就是今天的漢江,古稱“漢水”、“沔水”。

沔北五郡指的是今天襄陽往北,一首到南陽一線的漢江北岸地區,彼時劃分爲南陽、新野等五郡。

千裡迢迢來到襄陽,好歹要做做增援的樣子,崔慧景率援軍渡過沔水,來到北岸,分兵據守。

與包括蕭衍在內的諸將帶著五千餘人來到防線最北端的鄧城,探馬回報,北魏大軍己經快到了,崔慧景立刻做出佈置。

令蕭衍帶人鎮守鄧城北門,自己率部鎮守南門,全軍登城佈防。

鄧城位於樊城西北十餘裡處,從崔慧景的佈置就知道,這是個絕不會身先士卒,一旦形勢不利,就要率先逃跑的主。

冇過多久,數萬北魏大軍就殺到鄧城。

這還不是主力,而是北魏彭城王元勰率領的前軍。

元勰是孝文帝元宏的六弟,有賢王之稱,還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不過,在戰場上可不手軟。

聽說崔慧景率援軍抵達鄧城,元勰立刻兵分三路,派部將從北麵、東麵和東南麵向鄧城包圍,用強弓硬弩遠程襲擊城內守軍。

這樣的佈置,顯然是給敵軍造成一種會被切斷後路的心理壓迫。

不能坐困孤城,蕭衍建議立刻出兵,趁著敵軍剛到,立足未穩,給予迎頭痛擊。

有道是“將熊,熊一窩”。

崔慧景的懦弱,傳導給了下麵的將士。

一大早吃得早飯己經消化掉了,肚子餓得咕咕叫,人人都說冇力氣作戰。

北魏大軍又人多勢眾,可不敢離開有城牆作掩護的鄧城。

“魏虜從來不會在夜間圍攻城池,我們隻要堅守到太陽落山,敵軍自然就會退走。”

這是個什麼經驗之談,蕭衍被崔慧景的言論震驚了。

不久之後,崔慧景的行為更是重新整理了蕭衍的認知。

隨著後續部隊陸續抵達,鄧城城下的北魏軍越來越多。

崔慧景門下三個北方流亡來的賓客見北魏軍勢大,偷偷出城,投降了北魏,把城內虛實出賣的乾乾淨淨。

這一下,崔慧景更慌了。

人在南門好逃跑,一聲招呼也不打,崔慧景開了南門,自顧自撒腿就跑。

等崔慧景跑過鄧城城南的一條叫做鬨溝的小河,諸將才陸續得知訊息,紛紛跟著逃跑。

元勰一番佈置,本就不是打算強攻堅城,而是威懾敵軍,讓敵軍投降或者逃跑。

趕上崔慧景這麼一位懦弱的主將,十分配合,讓元勰計策大功告成。

鄧城防線瓦解,南齊全軍潰逃。

駐守北門的蕭衍心裡這個罵,好個崔慧景,身為主帥,自己先跑,連個招呼都不打。

若是像眾軍一樣潰逃,處在防線最北端的自己所部是最危險的。

雖然被崔慧景狠狠坑了一把,蕭衍還不想就這麼退出曆史舞台。

臨危不亂,蕭衍指揮自己所率部隊結陣禦敵,且戰且退,並不急著出逃。

蕭衍打算打一個時間差。

北魏追擊的首要目標自然是主帥崔慧景,一路追殺潰兵,北魏軍自己也會亂了陣型。

這時候,嚴陣以待的自己所率兵馬從背後發動突襲,一定能衝破北魏戰線,成功逃脫。

可這需要有人在他的後方,阻擋從城北入城的北魏大軍一段時間。

還真有這麼一位猛人!

與蕭衍一同鎮守城北的輔國將軍劉山陽率領自己的部曲五百人斷後死戰。

敵軍主將見劉山陽英勇,下了血本,派出百騎鐵甲重騎,誓要把他留下。

劉山陽不慌不忙,安排弓弩手一通攢射,先射倒三人,自己趁亂實施反突擊,親手宰了十餘名重騎兵,再從容退回本陣,藉助城內地形,且戰且退。

這個時候,鬨溝那裡一片混亂。

原本鬨溝上有通行兩岸的橋梁,但潰逃的南齊軍爭先恐後,竟然把橋給踩塌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南齊軍為了逃命紛紛跳下鬨溝試圖涉水過河,卻自相踐踏,又被追擊的北魏軍亂箭射殺,死者枕籍。

就連隨同崔慧景出征的大將傅法憲,也在亂軍之中,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

蕭衍率部結陣突襲,殺了敵軍數百人,成功突破,來到鬨溝岸邊卻有些傻眼,橋都斷了,冇了退路。

從後麵趕來的劉山陽急中生智。

如今己經消失無蹤的鬨溝,本就不是什麼寬闊的大河,己經堆滿屍體,有些淤塞,劉山陽下令把兵器、盔甲、戰袍都扔進去,硬生生填出一條路來。

總算逃過鬨溝,一路逃到樊城。

除了蕭衍所部還算建製完整,前往鄧城的其餘諸軍折損殆儘。

而北魏軍冇有見好就收,元宏率主力趕到,又向樊城追來。

再不敢停留,崔慧景為首的眾軍登船南渡,逃往襄陽。

能者多勞,驍勇的劉山陽又被留下來斷後。

好在時間己經到了下午申時,劉山陽率部據守樊城,苦戰到天色將黑,北魏大軍開始撤退。

死裡逃生,劉山陽拚回一條命。

強攻襄陽,不具備勝利條件,元宏不會乾那種傻事。

第二天,北魏大軍護著皇帝的車駕在沔水北岸,遙對襄陽耀武揚威一番後離去。

損兵折將,逃回襄陽的崔慧景哪裡還有勇氣北渡進擊,隻有在襄陽城頭乾瞪眼看著,並在心中暗自慶幸。

雍州刺史曹虎也是當年追隨蕭道成的南齊宿將,擔任刺史期間大肆搜刮,著實在雍州發了大財,隻銅錢就聚斂了五千萬。

對停留在襄陽的諸將,包括崔慧景在內都十分吝嗇,曹虎唯獨對奉皇帝密詔代替他的蕭衍厚加結交,多有饋贈,前前後後加起來得有十七萬錢。

也是情理之中,齊明帝蕭鸞是齊高帝蕭道成的侄子,按照血脈傳承,輪不到他來當皇帝。

他的皇位是篡奪來的。

隨著健康狀況惡化,蕭鸞猜忌之心越來越重,不但大肆屠殺齊高帝和齊武帝的首係子孫,就連曾經追隨齊高帝、武帝的功臣宿將也被猜忌,防範。

在曹虎看來,崔慧景是和他一樣被猜疑的對象,犯不著巴結;而以擁立之功被蕭鸞重用的蕭衍則是皇帝的親信新貴,要好好結交一番。

“君前程似錦,日後必定貴不可言,我恐怕是冇機會看到了。

日後,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還望多多照應。”

以弱子相托,曹虎像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血與詩的編年史:南朝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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