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容煊表情僵硬而難看,捏腿的動作不由一頓,笑意顯得格外勉強:“姝兒?”
“嗯?”晏姝睜開眼,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嗓音越發慵懶如貓,“我說,如果我要你的皇位,皇上給還是不給?”
“這……”夜容煊不自在地笑了笑,心裡明明已怒到極致,卻隻當她在說笑,“隻要姝兒想要的,朕都給你,皇位算什麼?”
晏姝嗯了一聲,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既然如此,還請皇上記著自己所說的話。”
等失去皇位那日,千萬彆歇斯底裡地發瘋纔好。
“姝兒今日怎麼了?”夜容煊輕撫著她的髮絲,目光落在她臉上,眼底帶著幾分探究,“是不是太累了?”
宮燈映照著女子絕色容顏,肌膚玉白無瑕,像是上等的綢緞,眉眼帶著天生清冷和貴氣,讓人有種不敢褻瀆的高貴。
夜容煊每每麵對著晏姝這張臉,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這讓他感到自卑和屈辱。
晏姝淡道:“確實有點累。”
七年識人不清,最終落得慘死,怎麼能不累?
晏姝重新闔上眼,倚在鳳榻上,清麗精緻的容顏泛著淡漠光澤:“今天是我成為皇後的第一天,我想跟家裡人分享一下喜悅之情。”
夜容煊表情一頓。
護國公有嫡長子晏淩風,嫡長女晏姝,他們的母親是護國公原配正妻南鏡,當年也曾是先皇愛過的女子。
隻是南鏡性情剛烈,不願與人共侍一夫,最終選擇了護國公。
原以為征戰沙場的將軍更通曉大義,正直有責任,不會朝三暮四。
哪曾想最終依舊冇逃過被背叛的結果。
擁有一雙兒女的南鏡,在平妻雲氏進府之後跟護國公關係一天天惡化,三年之後過世。
那時晏姝才兩歲多。
如今的當家夫人雲氏,就是護國公打破慣例抬進府的那位平妻。南鏡過世之後,雲氏順理成章成為當家主母,現如今有個十五歲的女兒晏雪,還有個小兒子年方九歲。
夫婦倆對晏姝這個嫡長女並不好,晏姝也視他們如仇敵。
晏姝九歲那年,在先皇建議下,被大將軍舅舅帶去邊關,立了幾次功,十五歲歸來獨自帶兵平過一次內亂。
歸來之後先帝封她為安國郡主,有自己的封地,比朝中幾位公主風頭都盛。
但也因此更加讓雲氏嫉恨。
所以此時這句“跟家裡人分享一下喜悅之情”,便難免有了幾分炫耀和諷刺的意味。
夜容煊問道:“你要出宮?”
“不。”晏姝輕聲開口,“讓妹妹進宮一趟吧。”
夜容煊聽到這句話,心裡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眼下天色已黑,不如等到明日?”
“就今晚。”晏姝聲音雖倦懶,態度卻強硬,“半個時辰之後,我要見到她。”
夜容煊眼底色澤晦暗,緩緩點頭:“好,朕這就下旨——”
“不用麻煩皇上。”晏姝淡笑,“本宮一道懿旨,還怕召不來她?”
夜容煊表情一僵,眼底似是凝聚了一層烏雲密佈,垂下的眸子裡冷得刺骨,俊逸的臉上卻一派平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晚的一切都不正常。
明明早上她還溫柔體貼,眼底儘是對封後大典的歡喜,可到了晚上卻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晏姝到底怎麼了?
扇他耳光,命他下跪,根本不是她一貫的作風。
難道她真以為自己做了皇後,就能天下無敵,可以把一國之君也踩在腳底下?
“皇上怎麼了?”晏姝抬腳踢了踢他,輕慢的動作像是在羞辱一個奴才,“生氣了?”
夜容煊抬起頭,眼底陰沉色澤已完全掩去,麵上自然而然地揚起一抹溫柔笑意:“怎麼會?”
晏姝揮了揮手:“皇上早些回宮去休息吧。”
夜容煊伸手執起她的手,笑容帶著些無奈似的寵溺:“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讓我去哪兒?”
晏姝道:“今晚我要與妹妹徹夜長談,皇上留在這裡不合適。”
夜容煊嘴角抿了抿,幾乎可以確定晏姝心裡定是有事。
“三天之後,我負責給皇上選秀。”晏姝淡道,“皇上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不妨與我說一說。”
“我喜歡姝兒這樣的。”夜容煊似是不高興,卻不知道是因為選秀還是晏姝的態度,“姝兒能找到和你一模一樣的女子嗎?”
“皇上最擅長說甜言蜜語。”晏姝笑意涼薄,“可我總懷疑過度的溫柔甜蜜之下,會不會包裹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夜容煊心頭一冷,眼底猝然劃過一抹慌亂。
他有些不安地看著晏姝:“姝兒怎麼了?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挑撥離間?”
“冇有。”
她以一屍兩命為代價,才發現他的真麵目罷了。
“姝兒最是聰明,自然知道我的溫柔是真是假。”夜容煊臉色沉了沉,“一定是彆有用心之人試圖離間我們的關係,朕若查出是誰——”
“讓妹妹進宮吧。”晏姝像是隨意開口,“戶部尚書家的嫡女也不錯,性子溫婉,才情過人,納她入宮,可以更快地收服戶部尚書,讓他為皇上所用。”
夜容煊麵沉如水,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看什麼?”晏姝不悅,抬起一腳踹開他,“皇上如今帝位不穩,不抓緊時間拉攏戶部、吏部和各大朝臣的勢力,指望哪天被旁人奪去了皇位?”
夜容煊被她踹倒在一旁,反而因此笑了起來:“姝兒還是這般脾氣,每每讓朕對你又愛又無奈。”
晏姝眼底劃過一抹寒色。
夜容煊說完這句話,反常地沉默片刻,隨即遲疑:“隻是……吏部和戶部朕可以理解,護國公府不是已經有了你嗎?為什麼還要讓晏雪進宮?”
“因為我們姐妹情深。”晏姝淡漠一笑,意味深長,“我有的,她也必須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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