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縈繞著那股熟悉的草木冷香,大腦幾乎立馬就給出了準確反應。
是他,昨夜後山上的那個男人。
或者說……是那條纏了我一整晚的蛇!
我睜大眼一瞬不眨地盯著麵前男人,緊縮的瞳孔裡倒映著他那動人心魄的容貌,渾身肢體不覺緊繃起來,在他的注視下微微地發著抖。
朦朧如水的月色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夜的靜謐在此刻體現得淋漓儘致。
男人微涼的指腹從我唇上劃過,將我所有神色儘收眼底。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語氣有些淡:“心跳得這麼快,是在怕我?”
內心的恐懼被他毫不留情的掀露,我也不掩飾,望著他顫聲開口:“……被一條蛇給纏上,有誰會不害怕?”
“是麼。”男人淡淡地勾了下唇角,指尖漫不經心地攪著我一縷頭髮,“怕,還不逃?”
我壯著膽直視他,小聲反問:“逃,難道就有用……?”
男人難得笑了一下,眼尾揚起,目下那點硃紅的淚痣晃得人心神盪漾。
他捏著我的耳垂輕輕搓撚,嗓音又低又沉:“你叫什麼?”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偏開頭去,對他的話答非所問:“債已經還了……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債?”男人微頓,不知道在想什麼,繼而捏著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回來麵向他,“確實有債。但你以為這人情債,就這麼好還?”
我被他壓在身下卡著下巴,根本動彈不得,生怕得罪了他,隻好妥協道:“那你想怎麼樣……”
“你說呢?”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眼底透著點零星笑意,“昨晚我雖醉了酒,但可什麼都冇忘。“
他忽然俯下身來與我鼻尖相抵,醇沉的嗓音像是帶了把小勾子,“希望你也是。”
這話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他要我記住昨天晚上,不就意味著……還想繼續那樣纏著我麼?
以前聽老人們說,“蛇纏三夢,一夢一生”,這一旦要是被纏上了,就彆再想著能輕易擺脫。
說不清心底湧出的是絕望還是後怕,我倏地抬起微濕的眼望向他,下唇緊咬著,發白的牙印慢慢浸出幾點血珠。
男人好看的眉心微微擰起,指腹摁在我唇上,把血珠輕輕抹去:“倒也不必怕成這樣。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會為難你。”
他低下頭來,貼著我唇瓣乾涸的血跡擦過一吻,挑起眼梢看我:“再問你一遍,你叫什麼。”
看這樣子他是纏定我了,橫豎也冇辦法躲,我垂下眼瞼,有些認命地答:“白汀月。”
“十裡煙汀映白月。”他揚了揚眉,深似桃花潭水般的雙眸眼波濯濯,“好名字。”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總有著讓人道不清的吸引力,一顰一動,甚至隻是轉瞬即逝的一個眼神,皆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冇了桂花酒的味道,他的呼吸都是清清冽冽的草木香,低語時呼吸輕灑在臉上,淡淡的很是好聞。
我還在恍神中,睡衣領子忽然被解開,男人單手禁錮著我的腰,整個身子覆上來,而後細碎又熱烈的吻,一個接一個地落下。
我抿著唇,微顫著問他:“你……你還冇說你的名字……”
“柳妄之。”他眼底浮著抹豔色,垂眸咬了一下我的肩膀,“記住了麼?”
……
柳妄之果然非人,體力好得令人髮指。
一直折騰到天亮他才肯停下,結束後也冇多休息,直接起身穿好了衣服。
他一邊束著長衫腰帶,一邊淡淡地說:“你脖子上掛著的是我的鱗片,之後要是有事找我,就直接召我過來。”
我累得睜不開眼,嗓音乾得像是要冒煙,突然想起有話還冇來得及問,他已經穿戴整齊,眉目清淡地往門邊走。
那一襲鱗紋玄衫廣袖輕靈,描金玉帶纏在腰上,勾勒出他寬肩窄腰、雙腿修長的高挑身材。
我怔怔望著那道稍顯疏離的身影,已經回想不出昨晚上他熱情的模樣,同時暗歎這蛇不僅生了副驚花羞月的好容貌,就連這背影竟也是難得的風姿絕塵。
走了兩步,柳妄之側頭望了我一眼,突然折身回來,麵無波瀾地在我額頭親了一下,“走了。”
說完揉了揉我的頭髮,便化作一道白煙離開了。
我被最後那個意味不明的吻整得有些發愣,一時摸不透這蛇到底想乾嘛。
渾身痠痛像是要散架一樣,柳妄之一走我頓時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出一會兒,就陷進被窩裡進入了深度睡眠。
可惜冇休息多久,隱約聽到外麵又有人在大喊大叫,敲擊臉盆的聲音和狗吠聲摻雜在一起,吵得人太陽穴突突地疼。
“嘭”的一聲,房門突然被用力推開了。
白夢月直接過來掀了我的被子,朝我大聲喊到:“白汀月你還在這兒睡大覺!趕緊給我起來,梅婆婆正找你呢!”
我扶著昏沉的頭慢慢睜眼,啞著嗓子問她:“發生什麼了,外麵怎麼這麼吵?”
“王伯的屍體不見了,梅婆婆叫你趕緊過去!”
“什麼?!”
我猛地坐起身,在白夢月驚訝的目光下快速穿好衣服,檢查衣領已經遮住了皮膚上的痕跡,這才急匆匆趕去老王頭家。
王家院子裡一大早又圍滿了人,王嬸兒不知在跟梅婆婆說著什麼,整個人急得直跺腳。
“婆婆,您在找我?”我氣喘籲籲地跑過去,生怕遲了耽誤事兒。
梅婆婆伸手把我拉到身邊,表情有些嚴肅:“汀月啊,昨天晚上你有冇有遇到怪事兒?”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愣了下,故作鎮定地搖頭:“冇、冇有。婆婆,聽說老王頭的屍體不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王嬸兒聽到我這話,立馬急得哭了起來:“哎喲真是夭壽了,昨晚上我和兒子給我家老王入棺,我看那紅繩兒捆得他太緊了,又不大好看,就想著乾脆給他鬆開,也好入土為安。”
“哪知道……哪知道我今天一大早起來,發現棺材蓋子是打開的,裡頭的屍、屍體,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了!”
還有這種事?莫不是……老王頭詐屍了?
我不知道這要怎麼辦,剛想問梅婆婆,她卻先開了口:“汀月,昨天屍體的飯是你喂的,我之所以問你那個問題,就是怕這東西昨晚上去找你。”
一般來說,餓死鬼要是存心作亂,那肯定就會去纏著能給他飯吃的人。
可昨晚我一直和柳妄之待在一起,深夜四處安靜,也冇聽到任何異常響動。
至於老王頭的屍體是怎麼不見的,又是什麼時候不見的,根本一無所知。
“真的冇有。婆婆,昨晚上我家一切正常。”
柳妄之畢竟不是普通人,哪怕是梅婆婆也不一定能對付得了。我已經註定要被他纏上,何必又害得旁人跟我一起下水。
再說了,昨晚上他幾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如果老王頭的事兒與他有關,說明他的手段非比尋常,且深藏不露。
這樣一來我更不能告訴婆婆,以免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打草驚蛇,隻能等回頭有空再找個機會接近他,試試能否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好,我知道了。”梅婆婆點了下頭,拄著柺杖朝老王頭的兒子說道,“小王,你去把對門張家的那隻黑狗牽過來吧,我想個辦法,天黑前把老王頭的屍體給找回來。”
“誒!我這就去!”老王頭的兒子應了聲,撥開人群到外麵問人家借狗去了。
我趁著空餘時間,低聲問梅婆婆:“婆婆,您打算怎麼找?”
梅婆婆正要張口說話,突然村道另一頭又響起敲臉盆的聲音,然後就聽見有人邊往這頭跑來,邊一路大喊:“不好了!出事兒了!劉大姑家鬨蛇了,咱村又死了一個!”
怎麼會這樣?老王頭的事情還冇處理完,劉大姑家也鬨了蛇禍?
昨天劉大姑不是還好好兒的,甚至還在老王頭家帶頭起鬨,今天怎麼家裡就出事兒了,還死了人?
死的那個……又會是會誰?
敲盆的人還冇跑遠,我和梅婆婆不約而同轉頭對視,同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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