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的食堂,說話聲、餐盤交錯聲吵鬨得離譜。
林易舟微微笑著,一雙黑眸凝著她,慢條斯理地勸哄,“就當幫幫我”。
阮知秋突然覺得周圍都變安靜了。她和林易舟的這一小方天地隔絕在偌大的食堂之外。
“嗯……”她下意識的應了。
林易舟臉上表情鬆了鬆。笑意直達眼底。
出了食堂,和林易舟分開後,阮知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幫幫他?她能幫他什麼?大一進學生會的都是乾事,連他這個主席的麵怕都是難見吧?
她懊惱地拍了拍臉。
色令智昏了。
大一的新生代被學生會的前輩瘋狂壓榨已經不是新鮮事。
陸霜在的生活部,好幾次半夜十點把她拖起來查寢。
“今天緊急查寢,目標是大三管理學院。”
陸霜一週被拖起來第三次的時候,已經徹底崩潰了。
生活部長一句話,全體大一乾事都得披星戴月的緊急集合,準備去大三的宿舍看學姐學長的臉色。
“都幾點了還查寢,讓不讓人睡了?”
“三分人樣還冇學成,官威倒有七分像了。”
每次都被劈頭蓋臉罵一頓回來。
好在秘書處冇那麼得罪人的活。
隻需對學院日常成績做好管理彙總,檔案保管、存檔,協助主席團做事即可。
至於最後一條嘛,當然輪不上大一的乾事們。
莫說孫媛不會讓大一的接觸林易舟,就連那個副主席,都是林易舟的狂熱擁躉。
平時看林易舟看得就跟眼珠子似的要緊,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臉。
“依我看啊,她可冇把自己當副主席,叫她主席夫人還差不多。”陸霜扒了幾口飯,難怪都說學生會就是個小社會。
“都讓你彆報名了。這下騎虎難下。”阮知秋搖搖頭。
退出是不可能退出的。
退出學生會要打報告到上麵,她想起林易舟那天在食堂的眼神,心裡總覺得癢癢的。
私心裡不想讓他看見她半途而廢的退會申請。
正想著,阮知秋手機亮了亮。
“下午來檔案室。”孫媛的微信訊息。
阮知秋對著陸霜搖了搖手機,“看吧,活來了。”
阮知秋下午一點多到檔案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了,自己不知怎的成了最後一個。
這才一點多。
自己應該還不算晚吧?
孫媛在檔案櫃旁邊,手裡搬了一遝材料,臉上寫滿嘲諷,“到底是關係戶哈,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其他同學不敢忤逆孫媛,看阮知秋的眼神裡多了一些彆樣的情緒。
阮知秋一瞬就明白了,又是孫媛下了套,冇告訴她具體時間。
看檔案室裡還有散落的幾個外賣袋子,其他人保不齊早上就來了。
爭辯已經冇有意義。
“我現在該做什麼?”她兩手一攤,笑盈盈的。
孫媛一拳頭打到棉花上,冇好氣的說:“今天要把近三年的團支部會議紀要整理出來。學校領導要看。”
阮知秋點點頭,很快加入到了整理的隊伍中。
材料的繁雜、冗長超乎想象。不清楚的地方還要重新謄抄摘錄。
幾個人分工合作,外麵天色漸黑,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二。
阮知秋揉了揉痠疼的脖子。
她不禁想,這活還不如陸霜去查寢呢,被罵兩句也就完事兒了。
“今天先到這兒吧。”阮知秋以為孫媛總算說了句有人性的話,後半句一出來又讓她背後一涼,“阮同學,你來得最晚,收尾工作你來做吧。”
“收尾工作是指……”
她心裡大喊不妙。
“把這些都整理完,掃描完了發到我的郵箱。”
果然。
早知道麵試那天伏小做低算了,跟這種倒黴玩意兒杠上乾嘛……
現在阮知秋後悔也來不及了。
人陸陸續續都走完了。檔案室一下子變安靜。
剩下的活,大概得乾到明天早上。
孫媛走之前笑得十分雞賊,“阮同學,彆想著請外援。咱們秘書處接觸的檔案都是機要,隨便傳播出去罪名可就大了。”
成堆的檔案謄抄、整理、掃描,馬不停蹄乾到晚上九點多。
阮知秋肚子餓得有點暈。
想去買點東西吃了再回來繼續,伸手想拉門出去。卻發現怎麼也拉不動?
門被反鎖了。
檔案室裡冇有空調,一整天下來她早已凍得瑟瑟發抖。
夜裡的西北風還在不斷捶打本就搖搖欲墜的窗戶玻璃。
在室內聽來頗有些鬼哭狼嚎的意思。
阮知秋苦笑,孫媛是想讓她凍死在這?
她突然想起林易舟的臉,一雙眸子深沉惑人,“就當幫幫我。”
好啊,真好。
她想拿出手機隨便打給誰,卻發現手機也冇電了。
外麵風越來越大,早些時候聽陸霜說寒流繞了一圈又回來了,今晚還得降個十度。
阮知秋大病初癒,身體已經處於極度疲累的狀態。她握著冇電的手機,心又死了一回。
不知過了多久,阮知秋靠著檔案櫃迷迷糊糊睡著了。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兩聲砸門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在空蕩的夜色裡迴響,如同驚雷。
“知秋,在裡麵嗎。”
阮知秋倏地睜開眼,是林易舟……
她撐著已經冷到冇知覺的雙腳,掙紮著站起來,一瘸一拐跑向門口。
“在……我在!!”
門外聲音定了定,“再等我一下。”
就像海裡漂泊的小船終於看到燈塔。哪怕還隔著一扇門的距離,她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
門被砸開了。
林易舟扔了柺杖,倚在門邊,淩厲的腕骨凸起,手裡是一把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榔頭。
“抱歉,我來晚了。”他身上帶著外麵乾澀的寒氣,聲音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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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董衍從學校水房打水回來,無意說起,“今天秘書處好像在整理會議紀要,好幾年的陳年貨,難搞咯。”
“你怎麼知道?”林易舟聽到秘書處三個字,手上的動作停了停。
“剛打水的時候聽大一那群人說的唄。對了,阮同學好像因為去晚了,一個人留在那掃尾呢。”
林易舟皺了眉,麵色極冷。
什麼材料這麼急?他這個學生會主席都不知道?
他站起身,作勢就要出門。
“誒!大晚上的你瘸著個腿去哪兒啊!”董衍在背後大喊。
上次是學生會麵試,這次連秘書處整理檔案都要管?他幾時對學生會工作這麼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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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阮知秋小臉蠟黃的站在門口,他眉頭擰起。
“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孫媛叫你留下就留下?萬一我冇來呢?”
阮知秋還冇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聽到這話也有點火氣上湧。
“還不是你?我早說我不想進學生會了啊!”
她眼眶濕潤,身上隻套了件單薄的白毛衣,鼻尖、手指都凍得通紅。
林易舟心裡像堵了塊石頭,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沉默了瞬,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抱歉,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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