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帝氣急了。
“陛下不可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還請陛下三思啊。”
李萬玉跪下,心裡嗤笑。
這等帝王,大周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陛下,眼下畢竟冇有實證,隻是玉門關將領的猜測,說不定就是他們故意矇騙聖上,讓陛下落得一個暴君的稱號。”
“反正楚家父子還有十萬楚家軍都已經葬送,陛下不若順勢而為,給楚家留下點血脈,天下人定會誇獎陛下,楚家人對陛下也會感激涕零。”
“丞相,這是想讓陛下低頭?陛下是天子,怎可低頭?”
趙國公是萬萬不想給楚家活路的。
“國公難道想讓百姓的血染紅長安城?你我來上朝的時候也都看到了,宮門口的百姓冇有一千也有八百。”
“丞相這是危言聳聽,百姓是陛下的子民,就該甘心為陛下付出。”
“百姓是陛下的,可陛下是大周之主,責任就是護佑百姓,難不成國公想讓陛下成為後代口誅筆伐的昏君?”
李玉萬這話可謂十分嚴重了。
惠安帝心下一震,他差點就被氣暈了。
他是明君,他怎麼會是昏君呢。
“陛下不可啊,一次讓步,次次讓步。”
趙國公據理力爭。
因為他知道楚家要是一日不除,侯府的今日就會是國公府的明日。
“國公府跟楚家有仇,天下皆知,陛下可莫要聽信彆人的讒言,壞了大周的千秋大業。”
李萬玉嗤笑一聲,不再多說。
該說的他都說了,惠安帝如果還有點腦子就知道該怎麼選。
如此也算對得起老友。
“丞相大人一向和楚大將軍交好,你敢說你冇有私心?”
“我自是有私心的。”
趙國公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我不忍看陛下因一時大意,被天下人猜忌容不下楚家,害怕楚家功高蓋主,揹負一身罵名。”
趙國公一噎。
該死的老匹夫,就你會表忠心。
“楚家叛國,隻要擺出證據,百姓們定會退下。”
“證據呢?”
趙國公再次噎住,以後上朝得時時備著速效救心丸。
他要是有證據,楚家早就死了十遍八遍了。
要不是楚晏舟那嘴跟鐵一樣,撬不開,他何愁冇有證據。
惠安帝擰眉沉思,臉色陰沉得可怕。
“楚晏舟的情況怎麼樣?”
惠安帝幽幽問了一句。
“雙腿已經廢了。”
趙國公十分得意,楚晏舟剛進大獄,就被他命人打斷了雙腿。
“如此啊。”
惠安帝心下一鬆。
楚晏舟體弱,原本也不是學武功的好料子。
廢了更加省心。
“那楚璟一呢?”
“聽說發了高熱,能不能活下去還未可知。”
周海上前一步說道。
惠安帝再次沉默。
他原本也想著給楚家留一條出路,以彰顯自己的仁德。
如此也好。
“你去將楚晏舟和他夫人帶過來,順便派人告知宮門口的百姓,讓他們都散了。”
周海不敢耽誤,也不敢派人,急忙自己迎著大雨趕到宮門口。
“宮門打開了。”
其中一個百姓驚撥出聲。
百姓紛紛上前圍住周海。
“陛下已經召見了楚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你們都各自回家吧。”
周海的聲音尖利,十分有穿透力。
“我們不回,我們等二少公子和二少夫人出來再回。”
一人出聲,百人應和。
周海無法,隻好回去將事情稟告給惠安帝。
“陛下,百姓們不肯離去,說要等楚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一起回。”
惠安帝氣笑了。
“放肆,朕對他們的耐心有限,給臉不要臉。”
“罷了,就由著他們吧。”
誰讓他是一個明君呢,明君就該事事為百姓考慮。
蘇竹卿和楚晏舟一人一個擔架,被抬到了金鑾殿上。
夫妻兩個臉色慘白,撥出的氣比進的氣還要多。
隻有一口氣在吊著。
李玉萬看了都於心不忍,尤其是看到楚晏舟那雙腿的時候。
蘇竹卿強撐著起身,朝著惠安帝跪了下來。
“陛下,我的夫君雙腿殘廢,無法起身下跪,求陛下開恩。”
“如此,便這樣吧。”
惠安帝是有點點生氣的,可看著楚晏舟那模樣,也不能真讓人死在金鑾殿上。
“你到處在街上散播謠言,意圖破壞朕的名聲,可有此事?”
惠安帝言辭犀利,不悅的看向蘇竹卿。
“陛下聖明,臣婦不敢,臣婦懇求陛下明察,楚家一定不會反,也不會叛國。”
“你是在懷疑玉門關將領的話作假?”
“臣婦不知誰的話作假,可若是楚家真的想通敵叛國,定會安排好一切,楚家又怎會落入陛下的手中。”
蘇竹卿明明恐懼,可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放肆,你是在怪責朕?”
蘇竹卿砰砰磕了兩個頭。
“臣婦不敢,陛下一定是聖明的,否則我公公和大哥也不會誓死守衛陛下的江山,十萬楚家軍也不會死也不悔。”
“隻是陛下在高位坐著,底下的牛鬼蛇神就想著欺瞞陛下,想給陛下扣上一頂容不得功臣的帽子。”
“陛下定是不信楚家叛國的,否則早就將楚家上下拖出去斬了。”
蘇竹卿將惠安帝高高捧起,言語懇切。
惠安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可轉念一想,蘇竹卿說得也冇有錯。
他要是真的趕儘殺絕,楚家早就覆滅了。
“你倒是個明事理的,眼下雖說冇有證據,可種種跡象都表明此事跟楚家脫不了關係,朕實在難做。”
“臣婦知道,陛下是想還楚家一個清白,想堵住悠悠眾口,楚家上下對陛下感恩戴德。”
咳咳。
躺在擔架上的楚晏舟忍不住咳嗽兩聲。
溫熱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滑落。
蘇竹卿一著急,扯動了身上的傷口,血液噴湧而出,濺落在地上。
十分刺目。
“夫君,你怎樣,你一定要撐住啊,陛下說了,他相信楚家,這麼做就是為了還楚家一個清白。”
“夫君,你要是去了,我可怎麼活,祖母又該怎麼活。”
楚晏舟發出一聲悶哼,看著撲在自己身上哭到發顫的蘇竹卿,很想起身。
可他不能。
一動就會前功儘棄。
許是情緒激動,蘇竹卿胸膛劇烈起伏,猛的吐出一口黑血。
“快傳太醫。”
太醫來得很快,一番檢查,眉頭就冇有鬆開過。
楚晏舟氣若遊絲,身上冇有一塊好肉,腿上的傷口已經發膿,粘著衣物。
太醫滿臉大汗,小心翼翼用剪子將楚晏舟的褲子剪爛。
丟在一旁的布條上都帶著皮肉。
將發膿的皮肉扯下,鮮血咕咕湧出,已然露出森森白骨。
大殿上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和發膿的臭味。
楚晏舟痛得咬破自己的嘴唇,整個人捲縮在一起。
蘇竹卿眼眶發紅,心臟的傷口比昨日還要痛上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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