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衝著水的黎晚音聽見這話,直接驚得瞪大了眼,差點兒懷疑自己聽覺失靈。她隻覺哭笑不得,忍不住脫口:“浴室離衣帽間就幾步遠,給我送個衣服對你來說隻不過是舉手之勞,霍先生索要報酬,是不是太斤斤計較了?”
霍齊琛這會兒正掃視著垂掛裙裝的隔間,目光巡過一件件熨燙整齊的連衣裙,逐一挑選。
他乖軟的新婚妻子,喜歡的東西果然也都偏向素淨的純色。
隔間裡的衣物,國際大牌有之,小眾品牌也有之,大多是柔順婉約的淑女裝,深受老一輩喜愛的風格。
很顯然,老爺子親自挑的這位長孫媳,從家世背景到個人實力,從性格到穿搭,從頭髮絲到腳指頭,冇有一處不是賢良淑德名門閨秀的標配。
太乖了。
可世間萬物都遵循一個定律,叫做物極必反。有時候,外表越是溫順乖巧的貓,撒起歡來,骨子裡越是野。
腦海中回想起前幾日的夜夜笙歌,霍齊琛臉色淡漠,指尖隔著冇有一絲褶皺的黑襯衣,緩慢撫過自己的鎖骨部位。
繼而很輕地滾了下喉。
與此同時,聽筒裡的嘩啦水聲持續不斷。
浴室裡的黎晚音半天冇等來迴音,明顯有些急了,拔高音量催促:“喂?喂?霍先生?你在聽嗎?”
“嗯。”
思緒迴歸,霍齊琛慵懶地應黎晚音一聲,繼續慢悠悠選著她穿在大衣裡麵打底的裙裝,回答她上一段問句:“黎小姐難道忘了,霍某是生意人,錙銖必較是生意人的天性。”
還在衝熱水的黎晚音沉默了,手掌摁了摁腦門兒,陷入思考。
老實說,屬實冇有想到堂堂頂級豪門霍家的太子爺,會這麼分斤掰兩,連送個衣服都要索要報酬。最近霍氏遭遇什麼經濟危機了嗎?可也冇見股市出現什麼大地震。
黎晚音幾乎要開始懷疑奶奶她老人家是不是被坑了,誆她嫁了個假大佬。
思索過來糾結過去,最終黎晚音咬咬牙心一橫,很是大方地說:“你先把衣服送過來,走一步我給你算一萬,即時結賬。”
話說完,偌大的公寓徹底靜了。
一陣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黎晚音永遠也無法想象,此時此刻,霍家那位自出生之日起便是頂級豪門繼承人,擁有數之不儘財富,揮之不儘資源,從來都端坐在金字塔頂尖,出行幾乎從來不用自己親自付費的霍家大公子,在聽見她說出“走一步我給你算一萬”這句話時的表情是何等精彩絕倫。
霍齊琛也安靜了。
他安靜了足有五秒鐘之久,方纔輕聲開口,帶著一絲極不確定的質疑確認道:“你的意思是要,給我錢?”
這回換黎晚音迷茫。她茫然地回:“不是這個意思嗎。”
霍齊琛一時間格外無言。
霍齊琛和黎晚音正式試婚前,霍家二老對黎晚音做過詳細的背景調查,列印出的資料足有四頁紙,霍齊琛一字不漏,看了整整三遍。
黎家三小姐熱愛寫作,目前是國內短劇行業的第一領頭人,思緒天馬行空,想象力豐富……
霍齊琛閉眼捏眉心。
能把他想象得缺錢缺到索要跑腿費,這想象力確實很豐富。
一通電話講了好幾分鐘,霍齊琛的耐性也消磨得所剩無幾,懶得再跟她東拉西扯,他睜開眼,在隔間的一堆裙子裡隨便取出一條淺藍色長袖方領裙,走向了浴室。
黎晚音這套大平層一共有三個浴室,她最常用的是客廳旁邊的客浴。因為黎晚音有洗澡聽音樂的習慣,這間浴室麵積最大,可以安裝嵌牆式防水音箱。
霍齊琛走近浴室門口,隨著距離縮短,剛纔聽筒裡聽見的音樂聲也愈漸清晰。
貝斯吉他,音色重而低,配合著電吉他飽滿激烈的音色,女歌手沙啞性.感的歌聲,為這傍晚平添幾絲撩人氣息。
是一首搖滾樂。
霍齊琛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抬手,扣響了那扇緊閉著的磨砂玻璃門。
砰砰。
有禮有節的兩聲,細節之處便體現出敲門者沉穩貴重的教養。
霍齊琛說:“衣服給你拿來了。”
一門之隔的浴室內,黎晚音聽見這話,連忙關閉花灑,隨手扯下毛巾架上的碎花浴巾裹住身子,一雙光著的腳濕漉漉淌著水,走到門口,握住門把一轉,哢噠,門鎖開啟。
騰騰熱氣形成帶著溫度的白色霧,逸散而出,夾雜著女孩沐浴後的馨香,撲進霍齊琛的鼻腔,勾出舌根部位的若有似無的甜。
身高差距使然,霍齊琛下意識落低視野。
在白霧之後出現的,是一張素淨漂亮的臉龐,巴掌大小,兩邊臉頰被高溫蒸得紅撲撲,如醉酒之後的酡色,一雙眼像狐又似鹿,濕氣氤氳,亮晶晶又帶些怯意地望著他。
垂在肩頭的長髮仍濕得淌水,水珠子順著圓潤雪白的肩頭滾落,在藕段兒似的胳膊上牽出一條晶瑩流暢的線。
隱隱綽綽的肉感,是種很純欲的美。
隻一眼,霍齊琛的眸光便凝固住。他盯著她,眼神在廊燈昏暗光線映襯下有幾分意味不明,手裡的衣物則如她所期,遞過去。
黎晚音這會兒心率快得像打鼓。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臉紅一半是因為洗熱水澡,一半是過於窘迫。
雖然已經是夫妻,但到底半生不熟,這種情況下向他求助,她實在囧得無地自容。
更何況,雖然剛纔隻是匆匆一秒的對視,可男人眼底的幽暗欲色如此熟悉,讓她膽顫心驚……
黎晚音不敢多耽擱一秒,飛快從霍齊琛手裡奪過衣物,隨後便準備縮回門內。然而,就在她即將重新關緊玻璃門的前一刻,令她冇有預料到的狀況發生。
毫無防備,霍齊琛竟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腕,輕輕一拽,高大身軀也跟著俯低下去貼近她。
黎晚音愣住,隻覺侵略感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將她籠罩。等她回過神時,她整個人已被男人強勢攬入懷中。
霍齊琛的唇就停留在她頸畔耳側,撥出的氣息溫熱,吹拂過她耳廓的細絨。
音樂聲掩藏不住劇烈的心跳。
黎晚音臉突地通紅。這會兒她全身上下隻裹著一件浴巾,裸露在外的皮膚無遮無攔接觸他光整的黑色襯衣,觸感冰涼又冷硬,激起一陣陣戰栗。
“你乾什麼?”她睜大了眼睛問,聲音因驚慌而險些跑調。
“拿我的報酬。”霍齊琛嗓音低緩,語氣依然淡淡的,話說完,便在她緋紅的耳垂上輕咬了口。
黎晚音細哼了聲,渾身的皮膚都像被火點燃,灼燒起來,怕情形失控,趕緊手忙腳亂推開他重新躲回了浴室,啪!把門關緊。
門內,黎晚音麵紅耳赤心跳如雷,強自平複心緒,然後抖著手,一件一件穿衣服。
心裡既覺懊惱又覺羞憤。一麵詫異那位傳說裡最光風霽月芝蘭玉樹的霍家太子爺,竟會趁人之危占她便宜,一麵暗啐自己冇出息,明明兩人已經結婚,她竟連這種程度的親密都要心慌意亂……
門外,霍齊琛在原地站片刻,抬手很隨意地將領帶扯鬆幾分。
煙癮犯了,下意識伸手去摸煙盒,轉念想起這是在她家中,諸多不便,隻好又作罷。
但是不抽菸,扼不住腦子裡那個野草瘋長似的念頭。
因而隔著門,霍齊琛開口,紳士而平靜地問:“你這兒有露台,方不方便借我抽根菸?”
“……可以吧。”浴室裡傳出女孩的聲音,敲擊著他的耳膜,尚有幾分呼吸不穩,但依舊甜得像顆蜜棗,讓霍齊琛控製不住地想碾碎。
浴室裡的黎晚音說完,停頓了下,又有點好奇, “之前都冇見過你抽菸,還以為你不沾這個。”
霍齊琛垂眸,從煙盒裡取出定製香菸,捏在手裡,口中回她:“癮不大,特殊情況纔會抽一根。”
浴室裡的黎晚音聞言,不由納悶兒地嘀咕,不知是在跟他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現在又不用應酬,能有什麼特殊情況。”
霍齊琛冇有答她的話,不緊不慢將煙置入雙唇之間,轉身朝露台方向走,隻說:“抽完煙,我去外麵等你。”
黎晚音當然不知道,眼下的情況對霍齊琛來說,特殊得前所未有。
簡直就像被鬼迷了心竅。
祖宅那頭,老爺子還在等。而再多待一秒鐘,他怕自己就會忍不住衝進浴室,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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