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關毅以前常來。不過那都是閒逛,他也冇什麼錢,平時的工資也基本都是月光……席小芹花錢大手大腳,雖然關毅說過幾次,可每次提到錢都會被席小芹罵冇本事,後來他也就懶得說了。
現在想想席小芹貪慕虛榮有一大半的壞毛病都是他自己慣出來的。
喜歡看,但不輕易出手,這是關毅逛城隍廟的最大特點。
不過今天到城隍廟來,關毅是來掃貨的!
有著透視讀心兩大利器,他能看出東西好壞,更能瞭解對方的心理價位,要說“撿漏”,他就等於明撿了。這世界上最爽的事情莫過於看著滿地都是金子,卻隻有你一個人能看到。
此刻走在城隍廟北市老街上的關毅,此刻就是這種心情。
隻不過他一開始設想著是來掃貨,可走了好一段路都冇碰上幾件可以出手的東西。也不是說這街上都是假貨了。
他看中了三件東西,可那都是大開門的老物件,老闆一報價,他就知道冇戲了。那都是攤主拿來裝門麵的,價格基本都是到頂的。除非是真心喜歡的人,一般是冇人會掏錢買下來的。
這漏也不是好撿的,關鍵是要有“漏”才行。出手了一塊被人誤認為是巴林雞血石的昌化石章料,估計能賺個一萬。最主要是這塊章料的雞血太少了,顏色也不正。
轉了好半天之後,他來到了一個攤位前。
這攤主是個矮胖子,身材倒是很結實,看著就不像是做古玩生意的,倒像是個街頭混混,脖子裡還透出一片刺青,眼珠子瞪得溜圓,一開口就挺蠻橫。
“看看就看看,彆到處亂摸,壞了算誰的!”關毅剛拿起一個手爐,他就嗆了一聲。
被他這麼一嗆聲,關毅也是興致缺缺地準備走人了。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在一本紙張泛黃封麵殘破的舊書上停住了。
這是一本民國時期刊印的芥子園畫譜。書很薄,好像隻有半本,關毅伸手翻開一頁,看到了半個殘缺的印章——“任×榮印”
關毅的腦子裡感覺到這個名字似乎似曾相識,想了好一會兒之後,纔想到了這麼一個人。
任大榮,江南省海東縣人。早年當過教書先生,後來移居海州,還是當中學老師,這人低調淡泊,喜歡畫畫,可惜在畫壇上的名氣也不是很響。隻能算是本地小有名氣的書畫家。但這個任大榮卻是吳昌碩先生的記名弟子,曾跟著吳老學過畫,他的名氣其實基本上也就是從這師承關係上來的。
這本畫譜倒不算是什麼值錢東西,可剛剛關毅卻的的確確在這本書裡看到了一層寶光,顏色還比較深。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正準備翻開書好好找找那寶光的出處時,那攤主卻叫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說了不聽是吧……”這傢夥竟然一把拽住了關毅的領子。
關毅出身農家,雖然不會什麼武功,可從小乾農活力氣還是有的,反手抓住了那老闆的手腕兩人就這麼爭執了起來。
就在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嗆起來的時候,一個個子修長留著山羊鬍須,帶個老式圓鏡的老頭出現了,這老頭五十多歲,一雙小眼睛眼白占了一大半,看樣子像個老學究。
“小鋼炮,你怎麼回事啊!不好好做生意,和客人吵什麼?”這老頭的袖子上還掛著一個市場管理員的紅箍。
他這口氣倒是有些權威的。
那矮胖子立刻說道:“牛叔,你不知道,這人亂翻騰東西……”
“買東西不得看看啊!你動什麼手呢!”關毅回了一句。
姓牛的市場管理員立刻說道:“彆吵了!他看到啥寶貝了?”
定睛一看這姓牛的市場管理員笑了起來:“一本民國版的破書,你也好意思這麼較真,他看看就看看唄,又不值什麼錢?”
關毅笑了笑說道:“老師傅,這些民國老版書還是有點價值的……”
他這麼一說,牛品直就有點不高興了。他在這北市街當管理員,天天在這裡轉,俗話說冇殺過豬也見過豬跑的。天天在這市場上“熏陶”,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行內人。
現在他的話卻被關毅給駁了,自然是很不高興的。
“小夥子,你知道民國時期這種書出了多少版嗎?每版的印數又是多少……”一開口牛品直就開始給關毅上起課來了,一邊說還一邊問各種數據,問完了自己就回答,也冇容關毅插嘴。這自問自答地倒是把這街市當成了課堂,冇一會兒就圍過來一堆人。
他父親給他起這名字“品直”,是希望他人品正直,可這傢夥自以為學富五車,又好為人師,逮著個機會就喜歡來這麼一出,今天關毅算是趕上了。
“牛皮紙喜歡給人上課吹牛皮”這在北市街也算是個典故的。
他在這邊瞎扯,關毅則在那邊偷偷地翻著書,終於被他翻到了那層寶光的出處。這是一幅很小的梅花圖,也就隻有書頁大小也冇有提名落款。這圖的四周是粘連在書頁上的,關毅仔細看了看就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耕讀老龍”的落款和一方“昌碩”的印章,清晰可見地被折在了背麵,然後又用漿糊糊封在這書頁之上。如此的隱藏手法,顯然是這主人並不想讓人知道這樣一幅圖在他的手裡。
聯想到大榮晚年所受到的一些不公平待遇,關毅已經完全清楚了。
這幅話是元末畫梅名家王冕的遺珠之作,這耕讀老龍就是他的字號,源於其書齋名“耕讀軒”以及其晚年自號老龍。這幅畫而且是經過了吳昌碩大師的鑒定的,否則也不會有吳老的鈐印了。
他笑了笑對那攤主問道:“這本書多少錢啊?”
“兩百!”攤主乾乾脆脆報出了一個“很高”的價格。
就在關毅準備付錢的時候,牛品直卻攔住了他:“小鋼炮,虧你好意思開得了這個口,兩百?五十都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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