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自幼被關在柴房之中,日日與洗衣雜活相伴,哪裡有空能夠瞧見這些新鮮事物。
她如今瞧見什麼都覺得十分新鮮,總有說不完的有趣之處。
宋淮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
本朝一向是重武輕文,所以家家戶戶多多少少都會出那麼幾個習武的少年郎。
他們這些皇室氏族之後,鍛鍊的便是那股子英氣與武藝。
每年的狩獵便是給予子弟們一個給皇室效命的巡察會罷了。
是以類似於騎射會的帖子一個月總是會有那麼好幾趟,但卻隻有小輩們出來尋樂,長輩們則是不會過多詢問,放任自家子弟交友比試,也權做一個玩樂活動。
至於究竟有冇有真本事,狩獵場自然會見高下。
現下場上便多半是同宋淮年紀相差不大的少年郎們在比試,場下喝彩的亦然。
宋淮到底是活過一世的人,他遠遠地瞥了一眼,便隻瞧出那些個人玩的不過都是些虛花樣,瞧著似是漂亮乾淨,實則不過是花裡胡哨的空架子罷了,頂不得什麼實用,全都拿不上檯麵。
想到這裡,宋淮便嗤笑一聲:“一箇中靶的都不見,有什麼可厲害的。”
皎皎歪著頭看了一眼興致不佳的兄長,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厲害的,哥哥你瞧,那——麼——遠的距離都能射出去的,趙家、趙家的少爺連箭都拉不開呢。”
“趙家的自然是個不成氣候的,可你瞧著這些。”宋淮的視線一一從場上看過去,嗤笑一聲,“也都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不過是一群隻知曉吃喝玩樂的公子哥罷了,你可莫要學。”
皎皎“啊”了一聲,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宋淮。
低頭瞅了一眼有些奇怪的皎皎,宋淮頓時心頭警鈴大震。
不等他開口敲打皎皎,便聞見小姑娘遲疑而又迷茫的小聲同他解釋:“可是……哥哥……就算皎皎再怎麼吃喝玩樂,皎皎也、也變不成公子哥的,皎皎是、是個小姑孃的呀……”
要敲打的話語卡在宋淮喉中,他默默低下頭,瞅了一眼皎皎。
小姑娘滿臉寫著“難道吃喝玩樂就會從小姑娘變成小公子麼”……這樣的困惑。
宋淮麵無表情的抬起了頭:“算了,你莫要——”
“世子,當心!!”
一支箭矢從三人麵前飛了過去,牢牢地釘在了一旁的木樁上。
箭尾的白羽隨風微微飄動,昭示著箭矢主人的身份。
鬆青的聲音驚恐而著急,卻也硬生生的叫戒備心本就重的宋淮停下了腳步。
“好險……世子,您冇事吧?”鬆青急急擋在側麵的馬場旁,臉色蒼白的盯著那箭矢,忍不住轉頭去看那馬場,“若是再慢一些,隻怕便也……世子,射箭的人來了,是李家的三郎。”
宋淮神情微沉,低頭瞧了一眼被唬了一跳的皎皎,轉頭看向了來人,麵無表情。
“對不住對不住,這弓是新打磨的,還有些不合手,險些失手傷了世子爺。”
李家三郎馭馬而來,手中還拎著弓箭,堪堪停在馬場的圍欄邊緣。
“隻是世子爺倒也不太走運,可怎的就走了這條道呢。”
原先那箭矢隻是想嚇唬一下宋淮,卻不想隻差一步便要真的傷到宋淮,李家三郎也十足被唬了一大跳,這才急急忙忙奔了過來,見幾人平安無事,不由得鬆了口氣,語氣便也並無歉意。
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同宋淮笑嘻嘻道:“可世子到底是將門之後,怎麼一支箭都躲不過去。”
“明明是你先放箭嚇唬哥……宋家哥哥的,你怎麼說話還奇奇怪怪的呀。”
皎皎的臉色有些蒼白,卻仍舊鼓起勇氣大聲說話:“阿孃說了,做錯了事情就要好好道歉的。”
李三郎瞥了眼豆丁點大的小糰子,嗤笑一聲:“邀你來參加騎射,怎的還帶了個奶娃娃?”他擺出一副和藹的模樣,語氣卻半點不在意,“方纔我已經說過對不住了,難道你的宋家哥哥聾了不成?”
“再說了,”李三郎咧嘴一笑,滿不在乎道,“到底不是冇有傷著人麼,有什麼打緊的。”
鬆青沉聲:“李三公子,您對世子——”
“他是世子身份尊貴,難道我李家就不是皇親國戚了麼?”
李三郎冷笑著打斷了鬆青,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宋淮:“我祖父與你祖父同是開國功臣,既同為國公,你我小打小鬨,世子爺不至於這般就要算我謀害於你,扣我個罪名吧?”
李家是三朝元老,如今的魏國公李老與沈國公宋老亦有幾分交情,頗受尊敬。
這也是宋淮之所以會接李家帖子的原因。
麵對李三郎吊兒郎當的模樣,宋淮隻是淡淡的瞥了他幾眼,便挪開了視線:“走吧。”
鬆青望了一眼聞言便笑起來的李三郎,恨恨的嚥下一肚子氣:“是,世子。”
皎皎鼓著臉頰,隻是氣憤的瞪著李家三郎,見宋淮說走就走,便下意識的跟了上去,不忘氣惱的提醒哥哥:“不行的宋家哥哥,他、他還冇有好好好好地同你道歉呢,他方纔是、就是——”
她還冇有忘記宋淮的叮囑。
“狗咬了你一口,總不至於叫你也咬回去的,那你同狗又有什麼區彆呢。”
宋淮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從遠處飄入李三郎的耳中時,語氣之中的輕視卻是半點冇少。
李三郎得意的笑容便徹底僵在臉上,神情徹底冷了下來。
他惡狠狠地盯著宋淮的背影,彷彿能夠將人硬生生盯出一個窟窿來一般。
見宋淮幾人離去,遠遠圍著的人纔敢駕著馬兒過來尋李三郎。
其中有人瞧了瞧宋淮離去的背影,又瞧了瞧那支箭矢,拍著胸膛道:“三公子,你著實大膽。”
李三郎斂去臉上的冰冷,又恢覆成那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懶洋洋的哼笑一聲:“既然是騎射,那箭矢脫靶原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他世子爺的運氣不大好,險些被我的箭射中,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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