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將筆墨紙硯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將一張寬大的熟宣紙,平鋪在涼亭的小石桌之上,最後再將剛剛磨好的墨水放在了一旁。
“小道士,你先請吧!”
徐渭熊伸出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嗯。”
張玄一輕哼一聲,拿起桌上的毛筆,筆走如遊龍,在紙上飛快寫了起來。
北涼參差百萬戶,其中多少鐵衣裹枯骨?
遼東征夫成老卒,今朝他鄉作故土。
旌旗曾教西楚孤,壘西誰敲漁龍鼓。
白衣曳死葉家女,十萬大戟入府庫。
將軍一騎入宮來,三尺白綾戮宮婦。
多少宮人城頭望,男兒泫然婦孺哭
為報將軍殿上死,天子冷看北涼卒。
亡魂嚎啕山鬼哭,多少儒生罵人屠。
馬踏九國喪禮義,江山卻是誰入主?
........
張玄一先是寫了上半闕的《煌煌北涼歌》,然後,他筆尖頓了頓,將寫好的熟宣紙扔到了一旁。
“哎!你怎麼不寫了?”
一直盯著張玄一宣紙上筆記的徐渭熊,眉頭微微皺起,質問道。
“對啊,寫得很好,彷彿親身經曆戰場一般。“
洪洗象也在一旁附和道。
張玄一不答,搖了搖頭,執起毛筆繼續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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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以將軍的角度,題詞作詩,
張玄一本想寫北涼歌,但想了想裡麵所要傳遞的思想,和自己的思想不同,北涼歌太過矛盾,在戰與止戈中不停徘徊。
而張玄一就不一樣了,念頭很通達,就是想‘戰’,馬蹄所至乃是尊嚴丈量之地,因此寫下了這首詞。
如同上陰學宮的那般儒士一般,讓他們寫奇景,寫勾欄美人,寫繁華盛世,寫為官憧憬.....
他們自然是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
但是,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無法切身體會沙場士如何壯烈殘酷,又如何寫得這豪氣萬丈的詩詞,這徐渭熊也是如此。
這首詞也是張玄一最喜歡的一首詩詞。
經曆了時代沖刷的文字子,總是可以給人震撼。
就如同,眼前的洪洗象和徐渭熊。
徐渭熊一看這文字,這是詞,確實渾身猛地一震。
漸漸的,一開始的平淡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恍惚間,她彷彿看到了一蒼然白髮的老將,夜裡獨醉軍營,看著營帳之中掛著的寶劍愣愣出神。
彷彿是回到了自己的軍旅生涯之中。
帶領百萬雄兵,儘誅敵軍,報甲魏國,死而後已。
戰馬嘶鳴,弓箭傳射.....
直到最後,不知不覺間,已是鬢角白華髮,容顏蒼老。
為國家,為王,奉獻了自己所有的能量。
贏得生前的榮耀軍功,身後的昭昭名聲。
徐渭熊和洪洗象怔怔的看著,洪洗象還行,徐渭熊則是完全入神。
她身為徐鳳年的死士,便是從小被教育著輔佐徐鳳年成王。
寥寥幾行文字,卻有著動人心魄的力量。
直直的踩進了她的心靈深處。
在回過神來,隻感覺內心一陣壓抑。
“嗯,玄一師兄寫的好詞,比隻寫了上半闕的藥好多了。”
洪洗象點了點頭,評價道。
他對於沙場並冇有多大的感觸,對於這種情感共鳴不強。
“二郡主,該你了!”
洪洗象喊了一聲正在發呆的徐渭熊。
“我認輸,小道士,你這冇寫完的上半闕和,新作的這首詞可以送給我嗎?作為報答,我可以幫你一個忙,算是欠你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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