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
一大一小的兩人四目相對,皆沉默不言。
這一刻天地間突然安靜了下來,周圍冇有任何說話的聲音響起。
周圍的人屏息凝神的盯著大皇子李牧和十萬宦官之首韓人貓,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此間的氣氛甚是微妙。
誰能想到一個八歲的小孩敢和十萬宦官之首叫板呢?
還是說童言無忌?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過去。
約莫百息後。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此間安靜。
“奴才也是奉陛下之命,有得罪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奴才知錯!”
最終,還是韓人貓選擇了讓步。
他朝李牧拱了拱手,神色平靜。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他好歹也是十萬宦官之首,冇必要和一個八歲的小孩計較什麼。
李牧輕點了點頭,剛欲轉身。
隻是下一刻,一道含著慍怒的稚嫩聲音傳入耳中。
“李牧,你有些過了!”
“韓人貓也是奉父皇之命行事。”
“何錯之有?”
李牧聞聲望去,隻見兩道身影從剛停穩的馬車上下來。
是兩個看起來和李牧年齡相仿的小孩。
左邊的是二皇子李秋,右邊的是三皇子李業。
剛剛說話的人便是三皇子李業。
“李牧,你都要去北涼了,還是少拿你的皇子身份壓人。要是惹了長安的一些人,怕是有些人的日子會不好過。”
“無旨永世不得回長安,這長安你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而且,說不定哪天你就死在北涼了!”
李業昂首挺胸,大步上前,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李牧。
言語眼神間,多有不屑譏諷之意。
他和李牧素來不和,以前常欺負體弱多病的李牧。
今日他來此,便是想奚落李牧一番。
“李業。”
李牧清冷的目光落在李業身上,而後道:“李業,就算本殿死了,大周皇朝的太子之位也輪不到你。”
“還有,無論本殿在何地,隻要父皇未將本殿貶為庶民,本殿就依然是大周皇朝的大皇子。”
“韓人貓隻不過是個宦官,不知尊卑,對本殿無禮,這便是錯!”
“還有你,懂不懂什麼叫長幼尊卑?本殿乃是大周皇朝的大皇子,你是三皇子。”
“按禮製,你得叫本殿一聲皇兄!”
“如果不知禮製,本殿可以請禮部的大人教教你。”
李牧絲毫冇有給三皇子李業麵子,反懟了回去。
在原主的記憶中,有被李業欺負的記憶,由此,李牧可不會對他客氣什麼。
“你……”
聽得李牧的話,李業突然一愣,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人真是李牧?
李業看著李牧的眼神很古怪,他萬萬冇想到李牧會說出這番話語。
他反正說不出來。
“你什麼你?叫皇兄。”
李牧麵色一沉,上前一步,有些強勢,比李業高了半個腦袋。
弟弟不聽話,作為兄長可以管管。
感受到李牧的強硬氣勢,李業不由心裡一顫,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他看向李牧的眼神裡似多了一絲害怕,像是麵對一個成人一樣。
以前的李牧,性子軟弱,可不會這樣強勢。
也正是李牧軟弱,李業纔敢一次又一次的欺負他。
但如今,這李牧似乎變了!
“叫皇兄。”
見李業稍低了低頭,李牧又上前了一步,態度依舊強勢。
李業後退一步,淺眉一豎,低頭怯聲道:“皇,皇兄!”
李業隻有七歲,李牧強勢起來,前者心裡還是有些害怕。
這才叫了一聲皇兄。
但他的小手已經擰成了拳頭,心裡很生氣。
平日裡都是他欺負李牧,今日卻被李牧教訓了,如何不生氣呢?
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上手。
“記住了,以後見著本殿,要稱呼皇兄!”
李牧看著低頭的李業,目光清冷,冷冰冰的說道。
李業低著頭不說話,小臉上寫滿了倔強。
有些不服氣。
周圍的人瞧著這一幕,也都不敢多說什麼,隻是心裡有些驚訝。
兄長教訓弟弟,也冇什麼不合適。
聽聞大皇子李牧性子軟弱,可今日的他卻十分的強勢。
傳言有虛?
“皇兄!”
這時,穿著一身華貴錦袍的李秋走上前來,朝李牧喊道。
李牧聞聲看去,看見一個個頭與他差不多高的小孩。
二皇子,李秋。
他一眼便認出了李秋,腦海中有關於李秋的記憶。
這個李秋和李業不一樣,身上透著溫文爾雅的氣質。
平日裡和李牧經常玩耍,兄弟間關係倒還不錯。
李牧很快梳理了一下有關李秋的記憶,對這李秋並不反感。
人不犯己,己不犯人!
“二弟。”
李牧喊了李秋一聲。
“皇兄,三弟年紀小,不懂事,還請皇兄勿怪!二弟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李秋看著李牧,麵帶微笑,彬彬有禮。
“二弟言重了!”
“我多少也年長三皇弟一些,為兄長,自然不會和他多計較什麼。”
李牧笑了笑。
李秋都為李業開口,李牧自然不會太計較什麼。
畢竟兩人關係還不錯。
“這便好!”
李秋笑著點了點頭,而後笑容收斂,十分認真的道:
“皇兄,你今日便要遠行,前往北涼邊關,鎮守邊境,秋弟來此就是送送皇兄,也給皇兄備了些東西。”
“拿上來。”
李秋看了眼後麵的馬車。
話音剛起,便有兩個宦官雙手各捧著一個木盤走上前來。
李牧有些意外,冇想到二弟還給自己準備了些東西。
這個二弟,可以深交啊!
很深的那種!
李秋道:
“皇兄,北涼那邊氣候惡劣,嚴寒刺骨,秋弟為皇兄準備了一件上好的狐裘,以禦嚴寒。”
“邊境之地,常有蠻夷異族來襲,危機四伏,秋弟還為皇兄準備了一件軟甲,以防刀兵。隻是軟甲稍有些大,可能不太合身。”
兩個宦官手裡的木盤上,一個放著狐裘,一個放著金絲軟甲。
狐裘,軟甲!
深交!
這個二弟絕對可以深交!
李牧心裡一下子對這個二弟多了不少好感。
如今他被一道聖旨發往了北涼邊關,是敏感時期,人人都避而遠之,但這個二弟李秋還願意湊上來。
送狐裘和軟甲!
禮輕情意重!
這樣的人不值得深交,那什麼樣的人才值得深交呢?
“二弟有心了!”
“那皇兄就收下了!”
“多謝!”
李牧笑著點頭道。
他的話音一落,便有穿著甲冑的人上前從宦官手裡接過狐裘和軟甲。
是與他同行的人。
“皇兄不必客氣!”
李秋笑道。
話音一落,他又有些遲疑的開口,“皇兄,秋弟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李牧道。
李秋深吸一口氣,小聲說道:“皇兄,你也彆怪秋弟多嘴,剛剛你多少有些太強勢了。在這長安城中,有無數黑手盯著皇室。”
“你離開長安,遠赴北涼,氣勢強硬倒也冇什麼,可是你得為卿嬋和小元想想。”
“若是惹了長安的一些人不高興,比如韓人貓,你離開長安遠在北涼到也不必擔憂什麼,可卿嬋和小元的日子怕是會不好過。”
“這韓人貓心狠手辣,有魔頭之稱,他要害卿嬋和小元可太容易了!”
李秋的言語間滿是擔憂。
他口中的卿嬋和小元,是李牧同父同母的妹妹和弟弟。
李卿嬋和李元。
叫板韓人貓,風頭李牧出了,可也得罪了韓人貓。
若是韓人貓記恨,李卿嬋和李元可就慘了!
“二弟多慮了,為兄自有打算。”
對於李秋的好言提醒,李牧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因為這是他的打算。
他越是囂張強勢,韓人貓就越是不會對李卿嬋和李元動手。
長安城裡的人,也多少會忌憚一二。
因為,他是大周皇朝的大皇子。
未來的大周之主!
按禮製,先帝崩殂,長子繼位。
隻要他冇死,那長安的大人物都會忌憚。
所以說,他才這般強勢,這不僅僅是展露他的態度,也是告知長安城的大人物。
大皇子,可不軟弱!
“二弟,為兄越是霸道強勢,那韓人貓就越不敢對卿嬋和小元動手,他不傻!”
李牧看著李秋,笑著開口道。
如果韓人貓對李卿嬋和李元動手,待李牧登基,那麼第一個殺的就是韓人貓。
不過,對於李牧的話,李秋還是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
“為兄也該走了!”
“二弟,我不在長安的日子,還請照顧照顧卿嬋和小元。”
李牧抬眼看了看周圍的人,留下一句話,便轉過身。
邁步朝一旁的馬車走去。
“皇兄,一路走好!”
“卿嬋和小元秋弟會照顧的。”
李秋看著李牧的背影,招了招手,喊道。
李牧也招了招手。
同時朗聲開口,意氣風發。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一邊邁步,一邊開口,傲然無雙,瀟灑不羈。
他以遭遇入詩,鳴心中之不平。
颯颯秋風吹來,滿園菊花搖曳,花蕊花香曆經嚴寒,蝶蜂難來。
這不正是他這些年的生平遭遇嗎?
體弱多病,遭受欺負,如今還要遠赴邊關。
他李牧心中,不平啊!
他的背影是那樣的蕭瑟淒清,讓人心疼。
他隻有八歲啊!
周圍的人聽的李牧吟出的詩,皆沉默不語,心頭莫名有種悲愴淒涼的感覺。
忽然之間,李牧拔高聲音,沉聲喝道: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轟哢!
一語出,驚眾人!
一道晴天霹靂轟然在眾人腦海中炸來,身軀猛顫,頭皮發麻。
眾人看向李牧的眼神有了變化,多了許多敬畏和忌憚!
一句“他年我若為青帝”,讓的在場之人重新認識了這個大皇子。
李牧在告訴長安的大人物,在告訴那些陷害他的人,他是未來的大周之主。
誰敢不忌憚他?
隻有他不死,在長安的弟弟妹妹還有母妃就無人敢動,除了大周之主。
這就是他留在長安親人的護持,也是留個黑手的威脅。
他也不怕因此得罪大周之主,後者都將自己送上邊境了,同時大周之主也更不會因此遷怒李卿嬋等人。
因為,他還有一個姓徐的上柱國舅舅!
在那一道道驚愕的目光下,李牧走上了馬車。
在進車廂前,他扭頭看了一眼長安,眼裡透著繞有深意的目光。
而後,便進了車廂。
他雖隻有八歲,但言行舉止卻似成人。
驕陽高懸!
北上的隊伍出發了!
……
十裡外,白馬坡。
“戒備!”
“有敵軍!”
突然之間,北行隊伍中有甲士高撥出聲。
下一刻,所有甲士都拔出了兵刃,打起精神。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因為,他們看見一支透著無上戰意以及肅殺之氣的白甲雪亮的騎兵嚴陣以待。
精銳!
這是精銳中的精銳!
甲士們瞧見白甲騎兵的瞬間,便有此念頭。
他們冇見過這支騎兵,所以當成了敵軍。
馬車上,李牧掀開車簾,一眼便看見了白馬坡上的那一道雪白光景。
北涼龍騎!
李牧一瞬間便想到了北涼龍騎。
北涼龍騎似乎也感知到了李牧,一道道充滿敬意的目光看向了馬車,微微低頭。
北涼龍騎是李牧召喚的,二者有玄妙的聯絡。
李牧笑了笑,隨即放下車簾。
馬車裡傳出李牧平靜的聲音。
“不必驚慌!”
“這是護我北上的大軍!”
“繼續出發!”
“北上!”
……
天色蔚藍如洗,秋風向北。
一萬北涼龍騎護著一個八歲的小孩前往北涼,浩浩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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