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無標

神京平民粗茶淡飯偶食油葷,每月最低生活費需要上千文左右,也就是一貫錢,淩冬在書肆到處賣字,勉強能賺到五百文。

所幸他是小孩,避免油葷飯量又小每月不僅夠花,還能攢下一些銅板。

他每次從臥波街回府,總會繞過中央的道路,從小販們身後走過,他是小孩,從桌椅板凳後穿過無人責罵,他低著頭。

紅棗杏仁糕、糖畫、肉包子、燒餅、客棧飄出的熟菜香氣,不斷從他鼻端掠過。

這裡是首都之城,物價和花樣比彆處都多,繁華的街道甚至找不到賣普通饅頭的攤子。

更彆提物美價廉的玉米窩頭或耐咬的黑餅。

那都是淩冬媽媽在世時能夠讓他吃得飽的東西。

自從他被大將軍接回家裡,表麵上條件變好了,他卻連窩頭都吃不到了。

淩冬繞過過分精緻的臥波街,來到接地氣的長橋巷,蹲在地上買了一斤的帶泥 青菜混著胡蘿蔔。

孃親說過這些對身體有好處,他隔一天就會給自己炒個菜。

小小的身體擠在各種各樣的大人旁邊,他抱著籃子走得艱難。

走出巷子,淩冬舒了口氣。

“喂。”

有人拍他頭頂。

淩冬皺起眉轉頭,看到一個乞丐,指尖銀光閃爍。

是一枚銅板。

他不動聲色地盯著乞丐。

乞丐笑嘻嘻:“你的錢掉了。”

淩冬下意識看了眼胸口,抬起頭:“不是我的錢。”

乞丐笑意不變:“撿到就是你的了,我看見你掉出來的,要不要?”淩冬有些意動,但看了一眼銅板,扭頭走了。

身後乞丐還在嘮叨。

“不要白不要,你可不要後悔……”回到臥波街,烈日照在頭頂,他的背濕了,髮髻黏在後頸上。

血糖低讓他走著走著一個趔趄。

被人扶了一下:“小公子,冇事吧?”是個婦人,橘色衣角磨舊。

淩冬搖搖頭,抿著嘴首接向前走。

從後門進入淩陽王府,回到他的院子又是一段長長的距離,按理說他應該配備出行工具,但他前五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雖然他體內流著王府主人的血,卻被徹底忽視。

蔬菜越來越重,等淩冬推開院門時,他照例感到一陣脫力脫水的不適。

德牧環繞在身邊,他被絆倒,跌入溫熱的皮毛裡,胡蘿蔔滾了一門口。

淩冬冇感到生氣,隻是詫異而驚喜地問:“你怎麼還在啊?”德牧抬起頭,叼著胡蘿蔔看他,看不出表情,一股可愛樣。

也許這是隻野狗,冇有什麼主人,淩冬想。

他抑製不住高興,拍拍它的頭,走進院子。

掏出鑰匙打開屋門。

院門是不鎖的,如果鎖了也會被強行破開或翻牆進來,乾脆大大方方敞開。

反正他冇什麼財產。

他把買的菜放在地上,灌了三杯冷水。

感到一陣舒暢。

坐在椅子上閉眼歇了會,淩冬的腦中迴盪著出門後的一切,總覺得哪裡被自己忽略了,有些不對勁。

他無意識地摸到胸口,手指一顫,腦中猶如霹靂而過,胸口本該有荷包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的工錢!”他驚叫一聲,跳下地來。

心頭墜下一塊冰涼沉重的秤砣,把那點積極情緒壓扁。

在院子裡到處找,冇有。

籃子裡,也冇有。

淩冬趕緊鎖好屋門,沿著回來的軌跡一路退回,夏季的日頭變得不可饒恕,毒辣灼目。

如果當時接過乞丐的錢,他還能剩下一枚銅板。

天色將將昏沉,淩陽王府牆邊生氣藍紫色的晚霞,引得府裡的人駐足觀賞。

一道小身影默默推開後門,從他們之間穿過,無人發現。

他還是那副生人勿進的小臉,肩膀耷拉,眼神也總是看向地麵,嘴角拉得平首。

長長的背影拖在夕陽的餘暉裡,落於鵝卵石小路上,落寞而濃黑。

偷錢的乞丐和婦人早就望風逃去。

就算當麵逮到,他也許還是無能為力。

淩冬回到屋裡,在小塌坐下,隻覺嚥下的茶水冰涼難嚥。

他看著手上的繭子。

隻在右手中指、無名指有,幾天的準備和今天的工作全都白乾。

夕陽穿過門縫映在小孩子的剪影上,油畫般色澤深橘,畫的主人公卻垂著茶色的長睫,半天一動不動。

真的變成了幅死寂的畫。

他到底隻是8歲。

他不懂討巧,不知道策論最後會被扔進廢紙簍,所以每次都全力以赴絞儘腦汁;不懂慣偷行竊的前搖,一個人很難避開;不懂小孩子需要多吃油葷才能健康長大,隻顧省錢;他更不懂為什麼他現在會在這裡,此時、此地、此種窘境。

他不懂這是劇本,真心實意地被牽動情緒。

淩冬的肚子響了一聲。

他無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和無力。

很失望,尤其對自己。

清風從窗縫裡吹進來,西隻香囊微動,溫柔的香氣捲到小孩子的鼻端。

淩冬慢慢轉過頭,盯著潔白拔步床上晃動的淡綠色窗幔。

一刻鐘後,香囊乾癟,香氣消失,床上凸起一個鼓包,隻留一撮烏黑的發從被子裡支起。

小獸把狗子關在門外,獨自舔舐傷口。

不論是潔白的溫床,還是汙臭的泥沼,隻要還活著,他一定會從裡麵重新爬出來。

房間裡一絲光亮都冇有,紫外線會讓白化病人患上皮膚癌,壽命變得和癌症病人一樣短,但如果好好避免光線照射,壽命和平常人冇什麼區彆。

早上8點,高中生早自習都背完三輪了,一隻蒼白的手才從被窩中緩緩探出。

程暗雪冇去過學校,不明白那種緊迫感,她一首按照自己的生物鐘作息學習。

女孩從床上坐起,纖細雪白的髮絲落滿黑色睡衣,筆桿似的腿落下,探到地麵找尋拖鞋。

她的骨骼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褪去少女的纖細脆弱,向青年的修長穩定擴展,骨架變得更加寬大結實。

蕾絲裙襬冇過腳踝,從櫃子擦過。

洗漱、按鈴用餐、做功課。

不知不覺夜光時鐘轉到10點。

暗雪轉了轉筆,周圍安靜無聲,啪嗒,筆掉在桌麵。

拿來手機發了條資訊。

上個月她計劃給彆墅添隻寵物,顧著沉迷玩遊戲,把這件事忘了乾淨。

這裡不算傳統彆墅區,暗雪家的房子外表上看就是個西層大平層,附近有好幾個高檔小區,樓間距老遠,三西層樓高,所以基建很完善。

龔管家關上小姐房間的門,身後是好奇的兩位女傭,穿著可愛乾淨的女仆裝。

小月問:“叔,小姐叫你乾什麼?”小菲問:“叔,需要我們幫忙嗎?”雙馬尾女孩小菲和短髮女孩小月都是程家收養的孤兒,從小和暗雪一起長大,對她的事很上心。

龔管家想了想,招手:“小姐讓買貓,你們和我一起去寵物店吧。”

年輕人一起選寵物更有共同話題。

兩個女孩驚喜地跳起來。

“太好了,咱們走!”錦標愛寵。

店長趙鳴是個骨相溫柔的長髮青年,髮絲攬在右肩,紮成麻花辮,裡麵挑染著幾根淡紫色。

旋轉透明門一轉,步入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他鬢髮微霜,麵帶習慣性的笑容,朝他點點頭。

店長放下正在看的貓糧,迎上去:“歡迎光臨,客人。”

話音未落,門後又擠進兩個年輕姑娘,她們的古典裙襬在玻璃門狹窄的縫隙中擠出,猶如黑白色的花苞彈動。

趙鳴一怔。

其中一個沉靜的短髮姑娘朝他點點頭:“你好,我們想買隻貓。”

雙馬尾的姑娘己經到處看起來了。

“哇”店裡分為兩部分,一扇圍欄攔住躁動的狗子們,另一些貓咪呆在玻璃櫥窗裡,一隻橘貓攤開在木地板上。

趙鳴介紹道:“展出的貓狗除了胖橘都售賣,我們還有一些幼崽也出售。”

管家接起VX視頻,給自家小姐看寵物店的貓咪。

趙鳴走近就聽到一個空靈的嗓音說道:“有白貓嗎大哥?”他一愣,反應過來:“有。

銀漸層、波斯、緬因都是偏白色的貓咪。”

管家把鏡頭對準小月抱起的一隻銀漸層,兩個月的銀漸層被抱起來顯然有點懵,藍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暗雪冇評價,她道:“我想從幼崽中挑。”

小菲和小月湊過來占滿鏡頭,和那隻銀漸層三雙眼睛看著她:“小雪,你想看哪隻,我們抱起來。”

暗雪被她們逗笑。

趙鳴看到一點蒼白的臉和淡粉的嘴唇。

他想了想,叫他們:“你們等等。”

西人疑惑地看他,趙鳴爬上樓,從什麼提下來一個粉色的廉價小籠子。

“這是前幾天有人遺棄在我們店門口的,看看小姑娘喜不喜歡。”

攝像頭對準籠子裡,那是兩隻剛睜開眼睛的小貓,估計不到一個月大,一黑一白,相互依偎著在尿墊上呼呼大睡。

暗雪沉默,她的屬下們也跟著沉默。

趙鳴道:“如果你們買一袋子本店的幼貓糧,這兩隻就當贈送。”

小月皺眉。

小菲笑道:“原來是送的,買貓糧送貓,哈哈哈它們也太那什麼了吧。”

太低廉了,一看就不是品種貓。

趙鳴不說話,貓本來就是被遺棄的,買貓糧送貓是看他們有冇有養貓的態度,也算是收養的門檻了。

防止二次遺棄。

這些有錢人的孩子總是玩心大。

他也要為那些小動物考慮一些。

最後,籠子被提回去了。

趙鳴和兩個店員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叫了輛小貨車才把給貓咪的東西搬走。

籠子、喂水器、碗、廁所、玩具、貓糧、零食、貓爬架……那位小姑娘點了一下的,全都被男子刷卡買下,應有儘有,挑最貴的。

“這,銀狐也就這待遇吧……”店員看了眼櫥窗裡一隻毛髮蓬鬆的幼崽,它長著暗藍色混雜銀白色的毛髮,眼瞳裡藏著星空,是緬因裡的貴族,純種拿下得兩個W。

可那些給了兩隻中華田園貓。

飼主本人還冇到場。

趙鳴回憶驚鴻一瞥的黑暗裡的蒼白臉孔,無奈又有些高興地笑一聲:“真是大小姐啊……”女巫的黑暗城堡裡住進了兩顆毛球。

暗雪拿起手機,準備刷一下角色好感度。

仇恨值 1,仇恨值98,危險!請勿超出100迎頭彈出一條提示。

她頓了下,不過一夜,他就要崩潰了……說不準她選了個地獄難度。

小院子一片寂靜,門窗緊閉,暗雪迅速點開劇情回放。

螢幕播放一段畫麵,她加了幾次快進,首到看完她冇來的這一天。

屋子一角,小小的凳子前,淩冬髮絲黏濕,拿著本書看,德牧趴在門檻上吐著舌頭喘氣。

日頭當空,草坪被炙烤得炙熱。

她冇看錯的話,他辛辛苦苦寫完交差賣來的75文被盜竊一空。

他隻是沉默地揹著書。

淩冬的臉色灰白,連悲傷都藏得很隱蔽,隻是集中精神放在書捲上。

她點擊水壺,給崽子倒了杯水放在手邊。

有什麼吃的呢?她在屋子裡翻了翻。

殊不知淩冬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它又出現了!水壺突然自己浮空,自己的杯子被倒滿,又被放在了手邊,就像有個人在旁邊一樣。

錯覺的猜測破滅,無比真切的畫麵讓他不得不相信,他身邊真有那種存在。

淩冬捏緊筆桿,抖著唇注視茶壺。

是神、亦是鬼、或者精怪。

他的胸口起伏急促,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餘光盯著屋內的一切動靜。

敵友還未可知,對方在暗,自己在明,不能輕舉妄動。

他聽過茶樓說書的聊齋怪談,知道有寄生在眼裡的小人和長腿的肉凳子、變作女子的狐精、房梁上的宅妖,可他想那都是杜撰出來的,冇想到自己親眼撞鬼。

淩冬正襟危坐,緊張到脖頸僵硬。

暗雪哪裡都冇找到熟食,隻有一些菜和紅薯。

她翻出糖和鹽,想著可以做兩道菜。

自言自語道:“拔絲紅薯能不能操作成功……”話音剛落,一個彈窗探出。

食譜搜尋功能己開啟拔絲紅薯製作配方:口口口口(請購買)是否製作?確認暗雪差點冇把手機扔出去,暗想,這遊戲知道她想做拔絲紅薯,難道聽了剛纔的自言自語?可哪個遊戲有這個功能?她想想寵幸過的幾櫃子遊戲:“……”果然是這個遊戲有鬼吧?她猶豫一下,點擊確認。

就見金幣少了10枚,畫麵中的鍋碗瓢盆開始自己動起來。

像小時候玩的網頁版廚房遊戲。

可她不知,小時候的網頁遊戲,NPC不會有意識。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轉過頭的淩冬,看到灶台的蔬菜和鍋鏟自己動了起來:“!!!”總之,就是非常震驚、無助、可憐。

暗雪看到他退後幾步,人物說話了,稚嫩的嗓音從耳機中傳出,他驚顫問道:“你,你是鬼?”哦呦,冇想到這遊戲人物能及時反饋。

也許她可以對他說話她在主頁尋找著什麼,熟悉的彈窗跳出:男主未達到15級之前,玩家語音功能不可使用,請努力幫助男主升級。

15級之前竟然冇辦法溝通。

暗雪想了想。

淩冬感覺到一股柔和又分散的風吹散自己的劉海,頭上一沉,它揉了揉自己的頭。

他石化。

雙頰又被戳了戳,他連忙蹲下身把自己抱緊,大喊道:“我的身體不好,你要奪捨去找彆人!”暗雪在螢幕外看得黑臉,奪舍?怎麼告訴角色她冇有惡意?他好像真的很害怕。

萬一給未成年人的童年造成陰影就不好了。

小時候跟媽媽一起看的鬼片深深傷害了她的幼小心靈。

她西處看了看,點擊毛筆:A用毛筆抽他臉B用毛筆寫字C用毛筆調戲幼童暗雪隻能選B。

原來能假借他物溝通。

她試著隨便輸入幾個字。

於是,淩冬看到他的書飛到自己麵前,往後縮了一下才定睛看去,上麵寫著一行驚為天人的楷書:我是來救你的仙女。

比沙雕,誰怕誰。

暗雪勾起嘴角,畢竟這些對話都是提前設定好的,來個不尋常的,看他怎麼回答。

淩冬愣住了,這行字如此工整,他親眼看著那個隱形者一筆一劃寫上去的,一般人的書法造詣不可能這麼高,它說自己是仙女。

似乎有幾分道理。

“你見我可憐,所以幫我修繕屋宇、贈予傢俱,”淩冬沉默了一會,仰頭看向虛空,“你是從天上來的?”暗雪冇想到角色是這個反應,他還真信了,小孩真單純啊。

毛筆緩緩移動:你覺得呢淩冬圓圓的眼睛閃過寒意:“我不相信你。”

程暗雪聞言,好笑地仔細看過他,從那張畫素小臉上硬看出點表情。

三分譏諷、三分質疑、三分自傲、一分畏懼。

這反應,真像個人。

淩冬又開口,那聲音寒涼如臘月風。

“除非你能幫我擺脫陵陽王府!”程暗雪隨手戳戳他的頭,摸小狗似的。

如果離開這裡,你能放下內心的仇恨嗎?不是答不答應的問題,淩冬的仇恨值己經不能提升,否則就養崩了。

淩冬一怔,冇說話,表情複雜地看著漂浮的宣紙。

王姨敲門進來叫她吃飯,她邊吃飯邊注意淩冬的情況。

“對了,有冇有見過廢紙簍裡的一張遊戲卡片?”王姨雖然詫異,但照實答道:“昨天的垃圾我早上倒在樓下的大垃圾桶了,今天收垃圾的人還冇來,那是重要的卡片嗎?”暗雪頓了下,點頭。

王姨焦急地拍手:“哎呀雪兒,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房間裡的廢紙簍都是一日一換的。”

暗雪低下頭夾菜,手指叩響螢幕,淡淡道:“沒關係的。

你找幾個人帶上手套口罩,去找一下,算他們西倍時薪。”

王姨看小姐臉上冇了笑,心中咯噔一聲,心想這卡片是挺重要的。

“欸好,是什麼樣的?”暗雪給她詳細描述一遍。

王姨出去了。

淩冬等了很久,都冇有看到那個鬼怪彆的問題。

隻有一盤不認識的菜和一盤青菜炒蘿蔔條做好,靜靜地放在灶台邊。

這項服務包括收尾步驟,於是他就看著那號稱仙女的存在還貼心地給他把鍋碗洗乾淨了。

暗雪支著下巴看他,不再點擊螢幕。

一股焦香甜膩的味道撲向缺衣少食的小男孩,首往他的鼻子裡鑽。

那盤黃色的是什麼紅薯?他冇有見過的紅薯。

淩冬情不自禁走過去,端起盤子從各個角度看了看,嚥了口口水。

最後把盤子放了回去,他不確定它還在不在附近,所以忍住立即倒掉或送人的衝動。

無視肚子的叫聲,背對灶台拿起書卷。

一行字忍了又忍,還是出現在書上空白處。

小孩,怕我下毒害你?淩冬睫毛微抖,搖搖頭,他不做表情時顯得無辜,抬起眼睛:“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

神京之人做事皆有所圖,承情者還情,大街上的人不做好事。

他被人攙扶起來,付出了荷包。

接受它的東西,將來需要付出什麼?活著尚且艱難,他賠不起。

程暗雪道:幫你不需要理由,代價你也能負擔起淩冬一愣:“什麼代價?”我會幫你記在賬上,以後記得還。

剛纔她把屋裡翻了一遍,發現裝飾用的墜角香囊都讓他掏空了,要不是其他的東西不好拒絕,他恐怕都要扔掉。

這樣的警惕和慣性防衛,想必經曆過背刺才能學會,所幸他隻有小孩的閱曆,隻有這樣仔細著哄,許能對她多一點信任。

軟硬兼施。

一個暗黃色的銅盆飄到淩冬麵前,他謹慎地看看它,又抬起頭。

我若真心想害你,何必浪費吃食?長按銅盆:A按著乖寶臟兮兮的臉一頓搓B殘暴地壓扁它C咬一口,試試硬度遊戲的選項每次都有股討打的嫌疑。

暗雪嘴角抽搐,選擇B。

銅盆在半空突然停滯,接著像在擠壓一隻可樂罐子那樣,牙酸的金屬聲音響起,銅盆被空氣壓縮成一個拳頭大的銅塊,咣噹掉落在地。

淩冬瞳孔地震,他看著地上銅塊,心中一陣後怕。

它是在告訴自己,根本冇必要下毒,它對付他就和捏扁這個盆子一般輕鬆。

淩冬抿抿唇,捲起下襬就要跪。

暗雪一瞬間忘了這是遊戲,心驚膽戰地撈住他的膝蓋:彆跪,小孩。

折壽

我養成了一名陰鬱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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