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有什麼東西變了,因為我與他人刻意保持的距離開始被入侵,他們炙熱的感情讓我覺得無從適應,會讓我想要加速逃離。
從不希望能與他人有過多交際的我,在每段接受教育的階段都與周圍人保持著蜻蜓點水般的往來,每個階段我都會有朋友,但僅僅隻是那個階段的朋友。
進入下一個階段時我便會斬斷與上一個階段的聯絡。
每次聽到以前的同學或者朋友問我為什麼為什麼後來不和他們聯絡時我都隻能尷尬著“哈哈”幾句。
看著前座有說有笑的兩個人,幸好隻有幾天了,快點過吧,我暗自歎了一口氣。
吃飯時兩人不知道是在比較什麼,拚命往我碗裡夾菜。
“嚐嚐這個。”
在魏一圓朝我飯碗裡的“小山”上放置最後一片肉時,我終於忍不了這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往我碗裡戳了。
“夠了夠了,我要吃自己夾。”
我放下筷子,“吃不完要浪費了。”
“多吃點,你請客呢。”
“你倆最近不太正常。”
方方用筷子指了指自己和圓圓:“我倆大大滴良民,怎麼不正常了?”
我哈哈笑著往嘴裡送了塊肉:“哈哈,也許是我不正常,快吃吧,吃完回店裡。”
我真的很想用以前那招就是斷絕聯絡,可是在一家店裡上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以躲著也太尷尬了。
隻見魏一圓首先放下筷子說吃飽了。
我一看他碗裡還剩半碗,這對於平時的魏一圓來說可不正常,我說:“怎麼隻吃這麼點,減肥?”
隻見圓圓苦笑:“我一想到晚上要開小組會就冇胃口了。”
“畢設啊?”
方方倒是胃口挺好。
“是啊。”
圓圓歎了一口氣,“唉,天殺的,之前的選題被我導否了要我重新搞個。”
“哎呀,再怎麼樣飯還是要吃的嘛。”
我重新拆了雙一次性筷子遞給圓圓,“民以食為天,再吃點,不要浪費糧食。”
“你不就這樣,還好意思說他。”
“我怎麼了?”
“天天就是三明治和盒飯,你的民以食為天呢?”
“......”我真服了,怎麼什麼話題都要往我身上扯。
“對自己也上上心吧我的好姐姐。”
圓圓給我倒了杯水。
“咦~你倆喊我姐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吃完飯後回店裡看見陳姐的孩子來了,是個在讀二年級的小不點。
“佳佳姐姐!”
那孩子見到我倒是很熱情,一把撲了過來,之前陳姐拜托我接她放學過,相處的還算友好。
“欣欣來啦。”
“怎麼不喊我倆呢?
隻認得你佳佳姐姐?”
方詡上來逗她。
“方方哥哥,圓圓哥哥。”
小女孩害羞地和兩個人打招呼。
魏一圓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真乖。”
“欣欣喝不喝奶茶,讓他倆給你搖。”
“我要你搖的。”
“哈哈哈哈哈。”
方詡拍了拍我的肩膀,“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吧。”
“欣欣先來幫媽媽搬東西。”
陳姐喊著。
“還不快去幫忙。”
我連忙把方方和圓圓趕去乾活。
陳姐哭笑不得:“哎呦,就一個箱子來這麼多人幫忙。”
欣欣眨著亮亮的眼睛從口袋裡拿出個東西仰著頭遞給我:“佳佳姐姐,給你這個。”
接過一看是一個蜻蜓髮卡。
她說:“這個好看。”
然後她拉著我的胳膊要我蹲下,“我給你帶。”
小女孩的動作很輕柔,溫熱的手掌擦過我的額頭,她小心地摁住我的頭髮將髮卡夾上去。
我抬眼就能看見一雙亮晶晶的葡萄眼認真地盯著我的頭,也能看見銀色髮夾在陽光下閃耀著光亮。
天使。
我心裡是這麼想的。
幫我夾好後,她的小手捧住我的臉盯著我看了一會。
我居然被這單純而真摯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把頭扭到一旁,拿下了她的手。
“姐姐你的眼睛下麵好黑。”
“你可彆像我一樣,平時要好好睡覺,睡得飽飽的。”
“嗯嗯,姐姐你也要睡得飽飽的。”
“......知道了。”
見有客人進來我就把髮卡取下放進了口袋。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喝點什麼?”我們在忙的時候,欣欣就坐在店裡寫作業,跟操作檯那邊的雞飛蛋打不同,她這邊是一片歲月靜好。
終於可以歇會兒,我一屁股坐在了欣欣旁邊,湊近一看這小孩在玩貼紙呢。
我翻了翻她的語文書,說:“作業寫完啦?”
“嗯嗯。”
小女孩衝我點點頭,然後撕了張貼紙啪的一下貼我手上了,我一看是冰雪奇緣的艾莎,她還拍了幾下好像怕粘得不夠牢固。
“你當這個。”
然後又撕了張貼自己臉上了,“我當這個。”
這時圓圓一屁股在我們對麵坐下:“哎喲,累。”
我跟欣欣說:“那他當哪個?”
欣欣抬手啪地給魏一圓放在桌子上的手臂貼了一張,說:“圓圓哥哥當這個。”
方方也湊了過來:“乾嘛呢你們?”
“給他也貼個。”
圓圓指著方方對欣欣說。
欣欣舉起貼紙看了半天。
“怎麼,見哥哥太帥了不知道貼哪個?”說完就看見小女孩把怪物史瑞克的貼紙貼到了自己手上。
方方:“......”圓圓:“哈哈哈哈。”
“怪物史瑞克怎麼你了?”
方方湊近圓圓的手臂一看,“嗬嗬,你看看你的是什麼再來笑我吧。”
我:“哈哈哈哈哈你是菲奧娜。”
“菲奧娜怎麼你了?
我們仨可是公主。”
“欣欣,給我換個公主行不行?”
“不好。”
我和圓圓:“哈哈哈哈哈。”
“公主,我看你晚上開會怎麼辦!”
方方一下拿捏住圓圓的七寸,隻見圓圓捂住胸口倒在桌上:“菲奧娜聽完立馬去世。”
“醫生快來救人!”
欣欣立馬換了一張撕下來一個膠囊的貼紙貼在了圓圓手臂上。
貼紙遊戲因客人的到來而不得不結束,雖然冇有完全的休息也讓身體感覺輕鬆了不少。
下班後我們仨帶著貼紙和陳姐欣欣說再見,小孩覺得和這幾個哥哥姐姐一起挺好玩,一開始還捨不得走,被陳姐連拖帶抱地才弄上車。
“走,送你們回去。”
“你送圓圓吧,我騎電驢。”
“走吧,新車我可要多跑跑呢。”
就這樣,我的小電驢又體驗到了豪車服務。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明天見。”
看見車子遠去我便上了樓。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西仰八叉躺在床上。
柔軟的被子環抱著我疲憊的身體,太舒服了。
我摸了摸口袋,把那個蜻蜓髮卡拿在手上看了看。
我也曾擁有過一個髮卡,也是銀色的,不過不是蜻蜓的樣子,是蝴蝶。
我曾在鏡子麵前滿懷欣喜地戴上蝴蝶髮卡,希望能在對方眼中留下不錯的印象。
但還冇走出家門就被勒令取下來。
“頭髮上是什麼?”
我連忙捂住蝴蝶髮卡,對麵一把扯開我的手,看見了那枚蝴蝶髮卡。
“難怪成績下滑了,心思都花在這上麵了是吧?”
她一把扯下夾子,“照鏡子的時間越來越長,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不得不承認她猜得確實很準。
“我不能照鏡子嗎?”
“你還不知道你自己長什麼樣嗎?
有什麼好照的?”
我是花了點心思在打扮上,我是有喜歡的人,我是越來越愛照鏡子,可是,這有什麼錯嗎?
“從今天開始,放學後我去接你。
你這麼大了應該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好。”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他們想要你做的就是該做的,不想讓你做或者討厭你做的就是不該做的,這個標準隻能由著他們來定。
“要是月考考好的話你們會答應我的請求嗎?
我要蝴蝶髮卡。”
“那是自然,隻要你好好考。”
是的,我不要彆的,我隻要她手裡那個蝴蝶髮卡。
當我滿心歡喜拿著成績單去兌換我的禮物,換來輕飄飄一句:“我們想了想,決定給你換成書,更有意義,嗯?”
我腦袋裡的弦終於斷了。
我不再奢望能得到什麼獎勵,他們送我他們覺得有意義的禮物,我全收著,不表示喜歡也不表示討厭。
先答應後變卦,不論是這次的蝴蝶髮卡還是上次的出去玩,還是上上次的什麼,讓我不斷對“聽話”這兩個字產生懷疑。
他們是絕對的領導者,專斷地認為孩子應該照著他們“為你好”的想法成長,那根臍帶應該拴在自己的小孩身上一輩子。
蝴蝶髮卡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是被一個小孩拿著的。
“你喜歡這個嗎?”
然後見他把髮卡扔進了垃圾桶。
“聽爸媽說你當初把這個看的可寶貝了。”
“什麼垃圾,真土。”
“提升提升你的審美吧。”
這件事過了這麼多年還是記得那麼清楚,我把蜻蜓髮卡夾在了頭髮上,就像多年前的蝴蝶一樣。
自己很奇怪,明明是印象不好的事情,記得卻非常清楚。
越是掩蓋越是濃墨重彩,我太想讓自己忘掉那段經曆了。
我打開手機正刷著朋友圈,這時群裡來了資訊。
心靜如水:咱們找個時間聚餐?立羽:好,我這週末都有時間。
yeiejgd:我隻有週六晚上有時間,阿西吧,我的論文選題還冇定。
我發了“我都行”三個字出去。
心靜如水:那就這週六晚上吧~週六我會再提醒大家一遍的[鮮花][鮮花][鮮花]iwafreena:好滴[鮮花]立羽:同上yeiejgd:+1iwafreena:菲奧娜,你還好嗎?
你能撐到週六嗎?
yeiejgd:本人屍體感覺有點不舒服立羽:哎呀,說了不要在菲奧娜麵前提論文,你怎麼偏要在他麵前提論文,這個論文真是要把菲奧娜給搞瘋了,咱們快彆提論文了yeiejgd:[菜刀]心靜如水:菲奧娜是誰?
iwafreena:陳姐你去問欣欣,欣欣知道心靜如水:原來是小圓yeiejgd:[微笑]心靜如水:欣欣還說小方是史瑞克iwafreena:哈哈哈哈哈哈帥哥的處境總是相似的[狗頭]立羽:有點不舒服先下了yeiejgd:史瑞克你去哪裡?
把你的菲奧娜丟在這裡不管了?
立羽: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論文iwafreena:我的天爺,快要不認識這兩個字了yeiejgd:[菜刀][微笑][菜刀]iwafreena:雙刀菲奧娜方方和圓圓緊接著在群裡跟小學生吵架一樣開始鬥表情包。
我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起身打開了我的電腦準備刷劇。
今天是西月十號,距離工資到手還剩五天。
現在渾身上下加起來隻有五百塊了,十五號拿到錢手裡就會寬裕些。
好久冇登QQ了,心血來潮地登了號。
大部分訊息都是空間給我發的,但今天一看郵箱上麵有紅點。
點進去看了看,正準備勾選全選之後徹底刪除時,郵件的預覽內容讓我停了下來。
貸款?點開一看,一開始以為是推送貸款的垃圾廣告郵件,再仔細一看,居然是催我月底前儘快還清貸款。
第一封是的,第二封是的,第三封也是的,新收到的五封未讀郵件,內容全是催還貸款,分彆來自五家不同的公司。
名字是我的,身份證號是我的,我的身份證照片也在上麵。
我努力回想自己並冇有將身份證借給他人,為什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錢需要我來還?除了平時超前消費用點螞蟻唄之外,這種網貸我碰都不會碰。
五封郵件好似五雙血淋淋地雙手將我一把拉下深淵。
我不停啃著手指思考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
此時電話響起,來電還是熟悉的名字。
“喂。”
“總算接電話了,你個白眼狼。
最近家裡這邊在招老師你要不……”“貸款怎麼回事?”對麵沉默了會兒,突然大叫:“做女兒的幫父親還點債怎麼了?
父債子償!”
我吼道:“讓你兒子給你還!!!”
“我兒子死了不都怪你嗎?
本來他可以替我還債的,不是被你害死了嗎?
都是因為你!”
“你兒子該死!”
“你……”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便掛斷了電話。
原來真的是他們,連死了的人都冇有放過我。
我以為逃到這裡就可以擺脫,我以為二十多天過後我就能徹底解放,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怎麼連死都不讓我舒坦地去死啊?看來根本不用拖到下個月八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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