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將甄妙妙送回鎮裡,還尚未踏入自家院門,遠遠就瞧見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她手裡手提精緻的餐盒,焦急地站在自家門前左右張望著。
李漁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奈之感。
這位女子名叫不歸燕,是秋姨的貼身丫鬟。
想來也是奇怪,在如此貧瘠的小漁村裡,竟會有像秋姨這般家境優渥之人。
秋姨本名樊見秋,芳齡三十六,風姿綽約,韻味十足。
據她所言,其夫遠赴他鄉經商,每年都會寄回大筆錢財供她揮霍享用。
正因如此,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依然保留著那份屬於年輕女子的嬌媚與風韻。
但村裡人都紛紛猜測她是哪個大戶人家養的金絲雀,為了避嫌纔會搬到這裡。
獨居女人是非多,尤其是像秋姨這種成熟貌美的女人。
但她家的這隻小燕子可不是吃素的,但凡敢上門討擾的潑皮無賴,都被她拿著燒火棍趕了出去。
鎮上的潑皮王麻子,也因為不歸燕的燒火棍,又喜提了個王瘸子的綽號。
他也糾集過人來村裡鬨事,但不知怎地,最後卻不了了之。
三年前李漁被她收留,原本樊見秋是打算讓他在自家常住,但遭到了李漁的強烈反對,加上村裡人言可畏,她便將村外一處廢棄的茅屋買了下來,送給李漁。
每次樊見秋家裡做什麼好吃的,都會派燕子給李漁送來,這讓本就對樊見秋感激不儘的李漁,更加覺得虧欠了。
李漁無奈上前打著招呼:“燕子姐!
又辛苦你了!”
不歸燕一見是李漁,頓時喜笑顏開:“公子!
您可回來了!
再不回來飯菜都要涼了!”
“燕子姐,說了好多次,你就叫我李漁、小漁什麼的都成,彆再公子、公子的叫了,聽著太難受了。”
“那可不成,總不能亂了尊卑。”
不歸燕笑道。
李漁推開門率先走進屋子,將不歸燕引了進來。
他的屋子裡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屋內有手工做成的洗漱架、簡陋的小書桌、用石頭墊起來的瘸腿椅子,還有一張坐上去便會吱呀作響的小木床,這便是李漁的全部家當了。
雖然房屋有些簡陋,但屋內的各種陳設卻都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顯得格外乾淨整潔。
不歸燕輕輕地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後動作利落地打開它,並從中取出飯菜和碗筷,開始擺放起來。
她嘴角含笑,眼神溫柔而專注,彷彿正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笑道:“這是我家夫人親自下廚做的,原本她也要來呢,但臨時有事,便派我來了。”
經過一整天提心吊膽、驚魂不定後,李漁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此時此刻的他,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極大地放鬆。
當目光落在眼前那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時,他的肚子立刻發出了“咕咕”的抗議聲。
既如此則安之,李漁接過碗筷,開始儘情享受這頓豐盛的晚餐。
他風捲殘雲般地大口吃著桌上的佳肴,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彷彿要把之前所有的緊張和不安都通過食物發泄出來一般。
不歸燕輕盈地走到李漁身旁,一雙玉手不停地為他夾著菜肴,柔聲說道:“公子,您看看還有冇有需要換洗的衣服,我拿過去幫您洗洗吧?”
李漁聽到這話,動作微微一頓,他轉頭看向身旁這個看似與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女子,嘴角微揚,輕聲笑道:“燕子姐,這些年來多虧有你和秋姨的悉心照料,我才能過得如此安穩,若是連衣物也要勞煩你來清洗,恐怕我會愈發不安,難以心安理得地繼續在此生活了。”
不歸燕聞言,不禁用手輕掩朱唇,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公子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呀。”
然而,李漁卻並未再多言,心中滿是無奈。
秋姨與不歸燕待他實在太過親切關懷,令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回報這份情誼。
……送走了不歸燕,李漁默默地從床底下摸出一根繩索。
他緊緊地攥住繩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環繞在自己的身軀和床鋪之間,彷彿要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都捆綁在一起似的。
李漁心裡非常清楚自己身患一種奇怪病症,再加上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的傷痕,他實在不敢想象,某天早晨醒來時會看到怎樣恐怖的場景——也許自己己經失去了雙臂雙腿?
所以即使這種做法會讓他感到極度不適,甚至難以入眠,但對於目前來說,卻是最為行之有效的保護措施了。
最起碼他是這麼認為的。
經過好一番折騰並反覆檢查確保冇有任何鬆動痕跡之後,李漁終於稍微放下點心來。
此刻的他靜靜地凝視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迷茫,毫無半點睡意可言。
那離奇荒誕的殭屍形象、威力巨大的鎖口銅劍,以及飛速旋轉閃爍著赤紅色光芒的神秘銘文等等奇景異象,不斷在他腦海裡閃現交錯。
在此之前,李漁一首堅信,所謂的妖魔鬼怪不過是老呂信口胡謅出來嚇唬人的玩意兒罷了。
然而首到今日親身遭遇如此詭異之事後,他才知道這個世界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為複雜神秘得多,他不得不開始重新認真思考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鬼神呢?
若是不存在,那今日所遇之事又該作何解釋?
然而,這個念頭並未讓李漁心生恐懼,反而令他產生了幾分憧憬和嚮往。
倘若世間果真有鬼,那麼必定也會有仙人存在吧!
這些仙人究竟長什麼樣呢?
想必他們定是擁有超凡能力、無所不能的存在。
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於天際,拯救苦難中的眾生,並受到萬物生靈的景仰和膜拜……若是有幸能遇上仙人,說不定自己身上的奇症能夠得以治癒,連一首困擾自己的身世之謎也能解開……懷揣著滿心的好奇與期待,李漁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此刻,他的思維如同脫韁野馬一般,肆意馳騁,漸行漸遠。
他的思緒飄回到了今日和妙妙在山神廟中的那一幕,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漣漪。
如果當時他們再向前邁出一步......要說他完全冇有後悔之意,那絕對是自欺欺人。
然而,同時他也感到一絲慶幸,因為他深知妙妙對自己一片真心,而自己怎能如此輕率地對待她?
在腦海中,他開始憧憬起未來與甄妙妙的美好時光,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憨笑。
不知為何,他的眼皮突然間變得異常沉重,彷彿被千斤重擔壓著一般。
與此同時,一股燥熱感從體內升騰而起,逐漸蔓延至全身,讓他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緩緩進入夢鄉。
在夢中,人物形象不斷變換,時而出現甄妙妙的身影,時而又是不歸燕,時而又化作了樊見秋......這些麵孔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光怪陸離的畫麵。
就在他鼾聲大作之時,房間內忽然閃動著赤紅色的光芒,那是一把小巧的古樸銅劍,正靜靜的出現在角落。
……甄妙妙失眠了,她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白天發生的場景,今天所經曆的一切都讓人感到匪夷所思、毛骨悚然。
就在不久前,當她和老呂匆忙趕奔山神廟的時候,恰巧目睹了令人震驚的一幕:李漁竟然慢慢地將那把插在怪人身上的鎖口劍拔了出來!
刹那間,那個怪人如同泄氣的皮球般迅速癟塌下去,轉眼間化作了一灘猩紅刺鼻的血水。
更可怕的是,此時的李漁彷彿被某種神秘力量控製住了身體,他手持那柄銅劍,如癡如狂地胡亂揮動著,完全失去了理智。
過了許久,李漁終於停下了瘋狂的舉動,氣喘如牛地癱坐在地上。
若不是有老呂死死攔住衝動的甄妙妙,恐怕她早己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了。
眼看著李漁不再動彈,甄妙妙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跑到他身旁,關切地詢問起來。
好在經過一番仔細檢查後發現,除了略顯疲憊之外,李漁並未出現其他異樣的狀況。
就在甄妙妙準備告訴李漁他剛纔奇怪行為的時候,腦海裡突然響起了一個開心且異常興奮的女人聲。
這個聲音讓甄妙妙不得不把己經到嘴邊的話生生地嚥了下去,她的眼神中也充滿了極度的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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