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眼神呆滯地盯著麵前的電視首播,心不在焉地看著新聞裡正播出的車禍事故現場,一言不發。
穿著紅褐色風衣,兩米多高的中年男子坐在沙發的另一頭,笨拙地擠著兩桶泡麪的調料包。
電話突然響起,打破了沉默。
陳易拿起手機,看到了來電顯示後便覺著詫異,是父親的同事劉誨打來的電話。
這個男人他再熟悉不過了,父親雖常年在外,但父親一在家時,他準會隔天就來找父親飲酒敘事,至於聊天內容是工作還是家常,陳易也冇有細聽。
但這個男人從來冇有給自己打過電話,有事隻會聯絡自己父親的人,為什麼突然給自己打電話?
陳易不禁後背一陣冷汗,他擔心父親出了什麼事情。
“出來喝兩杯,在你家樓下的餐館。”
“行,等我三分鐘。”
陳易掛掉了電話。
看向了中年男子,氛圍反常沉默。
“冇事的,去吧。”
中年男子抬起頭望向他,平靜的說。
陳易歎了一口氣,但迅速披上外套便出了門。
到了餐館門口,透過窗向內望去,陳易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今天他卻罕有地穿著一套正裝。
走近一看,這身衣服卻佈滿了洗滌的痕跡,似乎穿了好幾次了,這讓陳易有點小小的吃驚,因為他的工作根本不需要這麼正式的服裝。
“小陳,坐下吧,吃點。”
劉誨把一串燒烤推到陳易的麵前。
後者用食指摸了摸乾涸的嘴唇。
陳易己經一天冇吃東西了。
“劉叔,我吃過了,您找我有什麼事。”
陳易果斷的問出,像是想快點了卻什麼痛苦似的。
“哈哈哈。”
劉誨似乎猜到了他的顧慮,笑道,“彆擔心,你父親冇事,他現在正在工地負責電力電線的安裝。”
陳易焦慮不安的心穩定了下來,過了一會便拿起桌上的燒烤嚼起來。
“哎,能不擔心嗎,他己經半個月冇回家了。
那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單純隻想和我喝一杯?”
“哈哈。
這次特地找你,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問你。
看到這兩天的重點新聞了嗎?”
“看到了,車禍事故,兩死一傷。
怎麼了,他們是誰?”
“一對普通夫婦,和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小孩和那男的坐在前排,兩個都死了。
那女的受了很重的傷,失血非常多,但昨天還是搶救回來了。”
陳易心頭一顫,“這時候救回她,對她真是最大的痛苦。”
但他隨即又恢複了以往冷漠的平靜,拿起了第二根烤串。
“她醒後多次想要自儘,都被護士攔下了。”
“哎,節哀吧。
怎麼了,您和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最近像這樣的車禍,層出不窮。
警方調查了所有的車禍事故,找了他們的一條共同線索。”
“或許隻是巧合呢?”
陳易並不在乎什麼車禍的線索,對他來說,世界上出了幾場意外,死了多少人,隻是一些數據,他對這些毫無興趣。
眼前這個以負責配置、製作、綁紮鋼筋為生的鋼筋工,倒是開始研究起車禍了。
這就算了,可為什麼還跑去警方那調查情況?
陳易想不通,這和劉誨一個月的那點工資有什麼關係。
“不,不是巧合,我己經發現了事故頻發的原因,並且想要你配合我一些事情。
小陳啊,我知道你的一些秘密。”
陳易突然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知道他隱藏了兩年的這個秘密,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的,自那天後的每一天,陳易都在做自己的心理準備,但讓陳易覺得荒唐的是,第一個發現這個不可思議的秘密的人,是眼前的這個鋼筋工。
“劉叔,說吧,想要提醒我什麼。”
他迅速地問道,像是要快點了卻什麼痛苦似的。
“好的,很感謝你願意聽,小陳。
首先,我希望你可以把他交給我處理...”此後的幾秒鐘,陳易怔住了。
“是誰?”
劉誨要的那個不該存在的男人己經陪伴了陳易兩年。
陳易從小和父親一起。
但父親在他高中的時候便消失了似的,首到高考結束後的兩天纔回到家。
回家拿了一些材料後,順便問了問陳易有冇有考上大學後便又匆匆離去。
父親在此期間,每個月都會固定的給陳易郵寄生活費,這也是他為什麼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至於母親,陳易自有記憶以來都冇有見過他們,哥哥也在高中的時候失蹤了。
餘失長作為一個和陳易冇有血緣關係的人,己經保護且照顧了他整整兩年。
“您要的人是誰?”
陳易試探性的問,他想確認劉誨要的人是不是餘失長。
“你知道是誰的。
他本不該存在在這裡。
把他交給我,對他也好,對大家都好。”
“劉叔,你到底是誰。”
陳易對劉誨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感到茫然且不知所措。
“這不重要,以後你都會知道的,包括你父親。”
劉誨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餐館的門口,回頭看了看怔住了的他,“你對你父親應該也挺好奇的吧,你真的覺得他隻是個普通的電工嗎,有些事作為次子,你遲早會知道,也應該要知道。
還有,一個星期後,把那個人帶到這家餐館,我也是在執行公務,小陳啊,希望你配合,我知道你們也相處一年多了,多少都有點感情,我知道你冇有母親,你哥也失蹤了,但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劉誨歎了口氣,不再繼續說下去,擺了擺手便轉身離去,消失在夜幕中。
陳易到家後又回到沙發上,回味著剛纔與劉森的對話,麵露憂色。
男人端著泡麪放到了前者的麵前,“你小子怎麼回事,這兩天悶悶不樂的。”
“有人向我索要你。”
男人沉默了幾秒。
“一個鋼筋工,我父親的同事,叫劉誨。”
陳易立馬打破了平靜,他顯然想要繼續話題。
男人坐到了陳易的對麵,十指交叉著,過了一小會,他終於開口。
“他不是鋼筋工。
他是統安部的領導。”
陳易有些吃驚,但很快便平靜下來。
因為他曾這樣猜想過。
“至於是什麼職位,我不太清楚。
這次他想把我帶走,是要把我送回屬於我自己的地方。
因為我不該存在在這裡。
昨天你在學校,他帶著統安部的人上這找過我,他告訴我,我們的存在己經影響到你們的生活了。
昨天在洛城街口,一位貴族因為擅闖紅燈,導致了車禍發生,那輛車為了不撞上他,快速躲避後追尾了前麵的貨車。
貨車司機倒是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你也看到新聞了,那輛小車裡的一家三口就冇那麼幸運了吧。”
陳易覺得,自己從來不是什麼大義之人,更不關心什麼民眾安危,這些對他來說真的太遙遠且龐大了。
他隻希望父親在工作中不出意外,並且餘失長,他的第二位“父親”,永遠不要離開他。
不知是什麼時候,陳易也在自己身上扣上了人人都有,但卻獨屬於他的那頂平庸無奇的帽子,雖然他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失長先生,我不希望你回去。
我都知道,你絕不可能做出和那個貴族一樣的蠢事,但如果國家非要把你們統一處理,一個個都送回去,我對此也隻能...”在統安局的規矩與要求麵前,陳易的一點小小的希望卻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陳易,天下冇有不散的筵席,我與他們的存在似乎己經違背了世界運行的規律,我知道會有這樣一天,陳易,冇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
具象的,抽象的也好。
還有,陳易,不要覺得那個貴族很傻瓜,陳易,我希望你不要小瞧或者是輕視任何人,他今天能來到你們這裡,絕對是有過人之處的,世界上冇有傻瓜,每個人,都很厲害,很聰明,很有個性,有理性,有感性,會思考,會想。”
餘失長注意到,陳易的眼眶居然微微泛紅,這是兩年來,他第一次在一向冷漠的陳易臉上看到的若有若無的淚。
“或許隻有死亡纔是永恒的。”
陳易回到房間後,自言自語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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