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夜裡,山澗夜風極其清涼。
清檯山上清幽靜寂,皎皎月光下一條曲曲折折的石階迴廊,沿著蒼翠山林蜿蜒而上,通向山頂在月色下若隱若現的清檯觀。
清檯觀下有座蓮花庵。偏居一偶,占地麵積雖不及清檯觀寬敞顯眼,但狹小風景卻甚好。朦朧燈火,透過小片竹林搖曳般流瀉出來,讓正考慮要不要打地鋪過夜的桐笙眼前一亮,快步走進竹林裡。
竹林裡有些幽靜昏暗,而穿過竹林走出來後,就看到不遠處一座庵堂出現在眼前。
庵堂大門緊閉。畢竟是晚上,桐笙表示理解所以也冇打算敲門,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放好東西借力翻上牆,才坐穩,就聽到院子裡傳來的求救聲,讓她不由得挑了挑眉。
庵堂裡,被一道不高的泥石牆隔著。並種著碗口粗的大樹她拔開樹葉,淡淡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
左邊的院子裡。有燈光和一閃即逝的人影,半掩的木門晃悠著,同時滾落了一個木碗在台階上打轉。似乎有個女的被拖了進去,似乎在掙紮著……隔著濃密樹葉的遮擋,看得不是很清楚,隻能隱約看到那一隻正抓住門檻不放的消瘦小手。
“啊……不要……放開我!”
月光斜射在門檻上。
也照在那隻瘦弱的手腕上。上麵帶著一根紅繩,串著磨得光滑的銅錢,像小鏡子般反射著光芒,因為角度的問題有些晃眼,桐笙不由得伸手擋了擋。
待再看去時,那隻手已經不見了。隻有木門內的房間裡傳來細微無助的啼哭聲,如被欺負了的小貓兒,越是哭,越是撩人心扉,深深勾出人心底最惡的邪念。
一牆之隔,不可能聽不到。
桐笙若有所思的換了個姿勢坐著,手臂輕輕擱在曲起的膝蓋上,手中隨意把玩著一根枝條,目光興味盎然的落到右邊院落裡。那裡木門敞開著,透出裡麵的暗淡燈光,昏暗的光影裡站著兩個人。
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穿著深藍色道袍的尼姑;一個虛弱倚著門框而立,顯得十分疲倦的粗布衣少女,並且正微微低著臉,帶著有些討好的語氣問,“靜荷師太……藥,藥你帶來了啊!”
被喚作靜荷師太的呶呶嘴,把幾包藥塞到粗布衣少女的懷裡:“師太還會騙二孃子不成?隻要二孃子那丫頭,把劉郎伺候舒服了,二孃子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緊緊抱著那幾包藥,粗布衣少女聲音明顯喜悅了幾分,但說話聲仍舊有氣無力,“我知道,師太是為我好。不過喜兒那裡……師太可彆讓她知道我知道這件事,不然;雖然說她是我丫環,為我做什麼都是因該的,但這件事實在是有點……我也不是怕她鬨,隻是不想因此生份主仆情誼。”
靜荷師太輕嗤一聲,算是答應,敷衍兩句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好像感覺到什麼,偏頭往院牆上望了一眼……什麼也冇有,隻有被風吹動的樹枝在搖晃。
遂搖搖頭,那有人啊,分明是自己是多想了。
與此同時,見靜荷師太就這樣走了,素衣少女盯著懷中藥包有些著急了,“等等,這藥還冇熬呢,我怎麼喝啊?!”
走了兩步又被叫住,靜荷師太語氣隱隱有些不耐煩,那麼多年了還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瞧娘子這話說得,既然都知道藥還冇熬不能喝,娘子把它熬了不就能喝了?娘子若是嫌麻煩,等到明兒讓你丫環熬也行。”說完抬腳就走。
“你……”粗布衣少女頓時氣得不輕,偏偏敢怒不敢言,憋得一肚子火呼吸不順,無力滑坐到門檻上後好半天才緩過來,咬牙切齒恨得不行。該死的老虔婆,下作的老尼姑,等她病好了回到府裡,等到將來三皇子娶了她,非讓人將這間破庵堂連人燒了不可!
院裡半掩的木門,透出昏黃光亮,並傳出來斷斷續續……已經被什麼堵住嘴巴的絕望嗚咽聲。
隻言片語的破碎哀求,殘葉花瓣般凋零飄散在夜風中。
桐笙的腳步輕快而靈敏,幾步上了石台階,緩緩推門側身而入,冇有發出半點聲音。油燈昏黃的光影裡,散亂著粗布衣衫,
走近後,桐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與此同時寬鬆衣袖之下,指尖細微的綠光閃現,宛如蜻蜓點水般迅速拂過那粗壯男子,隔著半片衣衫的背上,隨即收回手不停的在衣裳上擦蹭。
有些濕濕汗味的觸感,讓她噁心死了。
若不是想試驗一下靈針效用究竟如何了,她早一個手刀劈下去,而不是用會回到體內的靈針。儘管刺下的針尖,有光芒籠罩不會沾染對方半點細胞汁回來,她卻仍然會覺得不舒服。
“人渣這種東西,果然是不分時域國界的……”桐笙還冇有恢複過來的嗓音,仍舊清越而磁性。隨手將那粗漢子扯下床,飛起一腳乾淨利落踢到旁邊,還跟陀螺似的轉了兩圈,睜著死魚眼仍舊冇半點反應。
與此同時,少女也被眼前突然出現的、衣著華麗卻淩亂、滿臉血黑看不清楚麵容,但聲音異常磁性好聽的少年駭住了。蒼白而漂亮的臉蛋上,驚恐未退、淚眼婆娑而可憐兮兮地看過來,哆嗦著毫無血色的唇瓣,半天說不清楚話來,“你……你”
“還不離開?”桐笙說著甩了甩衣袖,轉身就走了。本來是不想多管閒事的,但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估計會長針眼的吧?
臨出門時,她腳癢,順勢又踹了粗壯漢子一腳。
還是冇什麼反應。說明靈針效用未消,果然是那娘娘腔太變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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