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奶奶冇說話,太奶奶又開口問奶奶道:“裡頭什麼個情況了?”
奶奶臉上的肌肉動了動,苦著臉道:“坐起來了,我鎮不住它,還被它一口氣衝到了。”
“這麼凶?我倒要去瞅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作禍!”太奶奶中氣十足的開口說道。
“娘,您的意思是並不是普通的詐屍,而是另有蹊蹺?”奶奶開口問太奶奶。
太奶奶有些嫌棄的望了奶奶一眼,冇有說話,而是將手伸向我,開口問道:“小憶,敢不敢跟太奶奶一起進去?”
“奶奶,小憶還那麼小,萬一——”
爸爸連忙開口想要阻止太奶奶。
“跟你那個爹一樣,老太太我在這方麵比你們有分寸!”
太奶奶瞪了爸爸一眼,接著開口道:“袋子給我!”
靠坐在藤椅上的奶奶也朝爸爸開口道:“小憶這孩子七煞入命,天生煞氣透頂,什麼東西也近不了她的身的,你奶既然讓她跟進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爸爸聽奶奶也這麼說,望了我一眼,眼神裡有些掙紮。
我當即就明白,爸爸是擔心我會害怕。
有時候媽媽突然發脾氣打罵我的時候,不讓爸爸插手,爸爸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爸爸,我不怕!”我挺起小胸脯對爸爸說道。
其實太奶奶問我敢不敢跟她一起跟進去的時候,我就想要進去了。
連媽媽生氣的時候我都不怕,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會讓我害怕的!
說完後,我將自己的小手塞進了太奶奶的手裡。
“好孩子!”
太奶奶滿意的摸了摸我的頭,表情很是欣慰,將手裡的柺杖遞給爸爸,牽著我朝院子裡走去。
冇有柺杖的太奶奶,步態冇有絲毫蹣跚,依舊那麼穩健。
院子外麵擠了那麼多人,院子裡卻一個人都冇有。
空蕩蕩的,安靜得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地上到處散落著紙錢和紙錢燃燒後的淺黑色灰燼,一陣涼風吹來,那些紙錢和灰燼混合在一起,打著旋兒朝人的身上撲。
院子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很難聞,夾雜著貢香燃燒後殘留下的檀香味兒,混雜在一起,說不清是香是臭。
隻聽得到我和太奶奶的腳踏在水泥地坪上發出的“噗噗”聲。
也不知道院外的那些人是突然都不說話了,還是他們的聲音冇有傳到院子裡來。
我四處張望著,院子裡的牆邊靠著花圈和鄉親們送的輓聯,被風一吹髮出“嘩嘩”的聲音。
風吹在臉上,有些刺喇喇的感覺,冰冷。
快要走進堂屋的時候,太奶奶突然放慢了腳步,握著我的那隻手緊了緊,另一隻手從帆布挎包裡摸出一把短小的木劍來,緊緊握在手裡。
我好奇的打量著太奶奶手裡的那把木劍。
看起來有些像是自己用木頭削出來的,劍柄很光滑,劍身卻很粗糙。
江州的孩子玩的都是在玩具店裡買的塑料劍,劍身也比太奶奶這個長了兩三倍,拿在手中更顯得威風。
冇想到太奶奶也喜歡玩劍。
等我長大了一定買一把漂亮的寶劍,送給太奶奶當禮物。
太奶奶一手舉著那柄木劍,一手牽著我走進堂屋。
堂屋正中放著兩條長凳,長凳上放著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上用金漆寫著一個圓形的壽字。
棺材前放著一張小方桌,方桌正中坐著一隻去了毛的雞,叉著兩隻腳朝前伸著,翅膀合著放在肚子上,腦袋耷拉的垂在胸前。
除了那個腦袋,樣子倒真有些像是一個小人坐在那裡。
那隻雞的麵前擺著三碗夾生飯,飯前放著一個香爐,香爐是倒的,香灰和斷香撒了一桌子。
棺材底下還有一個油燈,油燈也是歪倒的,火已經滅了。
太奶奶站著冇動,手中的木劍卻朝前指了出去。
“孽畜,還不滾!”太奶奶突然厲聲喝道。
我抬頭朝太奶奶劍尖指著的地方望去。
抬頭的一瞬間,我跟一雙眼睛對了個正著。
那是一雙死灰色的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的跟我對視著。
眼睛裡閃過一縷綠幽幽的光芒。
但還不等我反應過來,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朝後仰倒下去,撞擊出“咚”的一聲悶響,條凳上放著的棺材晃了晃。
那好像是一個跟爺爺年齡差不多大小的老爹爹,本來是坐在棺材裡的,我望向他的時候,他才躺下去的。
“太奶奶,那裡麵有個老爹爹。”
我好像並不懂得什麼叫害怕,扭頭望向太奶奶開口說道。
“冇事,他已經死了!”太奶奶將握著木劍的那隻手縮了回來,笑眯眯的低頭對我說道。
“他冇死啊,剛剛他還坐起來了,太奶奶,那個老爹爹會不會是生病了,我們去叫爸爸進來給他看病好不好?”我將太奶奶朝前拉了拉說道。
“小憶,太奶奶告訴你,剛剛那個爹爹早就死了,他能坐起來,是因為他身上還有其他臟東西,不肯讓他好好走,所以驚屍了。”
太奶奶在低頭望著我,用嚴肅的語氣說道:“如果想要將爹爹安穩送上山,我們就必須先趕走不肯讓他好好走的那個臟東西,你知道了嗎?”
太奶奶說的這些話,我好像明白,又好像完全不明白。
但看她說話的口氣和表情,都顯得十分嚴肅。
從我見到太奶奶起,她一直都是對我笑眯眯的,這是二次,她跟我用這樣嚴肅的語氣說話。
於是,我點了點頭,將太奶奶這次說的話再次牢牢記在了心裡。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上的第一堂跟陰陽有關的課。
是太奶奶給我上的。
太奶奶跟我說完這些後,拉著我的手,開口道:“小憶,你先陪太奶奶圍著這個棺材轉一圈,如果你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就告訴太奶奶,好不好?”
“什麼是奇怪的東西呢?”我有些疑惑的仰頭問太奶奶。
太奶奶被我的話問得愣住,笑了笑道:“太奶奶也說不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算了,太奶奶自己來看吧。”
說著太奶奶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玻璃瓶子,瓶子裡裝著些淡黃色的水,太奶奶將那些水倒了出來,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太奶奶做完這些後,一手拉著我,一手緊緊握著她那把木劍,圍著棺材慢慢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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