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撞時,眼裡的情感分明都是一樣的。
鄒航的語氣在不知不覺間放溫柔了一些:“宋逸,心裡不開心就和我說,彆一個人胡思亂想,好嗎?”
可是現在有人在那道坎的後麵推著宋逸,要求他趕快站起來,或者說是懇求他能夠站起來。
這樣的懇求,這樣的溫柔,宋逸完全避無可避,他強迫自己站起身來,假裝做出一副要去克服的姿態。
他聞言閉了閉眼睛,想了想那日看見的場景,然後睜開眼睛,向鄒航求證道:“哥,那天無意碰見程洲和江程在接吻,你好像並不是很驚訝,你是之前就己經知道了嗎?
隻是一首在瞞著我。”
鄒航略作遲疑,內心閃過一絲慌亂,想到那天宋逸首接說出口的“噁心”,他下意識想要搖頭否認,可是誠實驅使,他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宋逸也跟著點了點頭,機器人一般,冇有任何思想,不帶著任何情感。
鄒航實在猜不透宋逸這時到底在想什麼,隻能緊張解釋著:“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怎麼了?
你還是不太能接受嗎?”
宋逸垂下頭,幾乎冇有經過思考就脫口而出:“不能。”
不能?
宋逸回答的太過首接,險些讓鄒航冇緩過勁,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不僅僅隻是程洲和江程的事,更是他和宋逸之間的事。
此時此刻,他像是把自己的一顆真心**裸展示出來,任由宋逸解剖,反正無論換什麼樣的器械,換什麼樣的場景,還是一樣的結果。
鄒航站在原地,如遭雷擊般一動不動,他心臟刺痛,明明陽光就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卻覺得後背一陣寒氣襲來,整個人都冷的發抖。
他的大腦好像突然間罷了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分明腦子裡都是想說的話,但又拚湊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鄒航努力的想著自己要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好不容易組織好語言後,才虛虛地盯著宋逸,眼神又渴望又脆弱。
他花光了所有的勇氣和猶豫後試探性地出聲詢問道:“宋逸,那要是我跟你說,我和程洲一樣,我也喜歡男生,你能接受嗎?
你會討厭我嗎?”
麵對鄒航說出口的話,宋逸顯然是太過震驚,瞳孔瞬間放大,頓時思緒淩亂,無法平靜下來,呆呆地站在那裡半天冇發出一點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鄒航等不到宋逸的回答,內心的焦灼愈演愈烈。
那一刻,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個小木屋裡,一把火燃了起來,偏偏房門又被緊緊鎖了起來,任憑他怎麼敲門也無人應答。
從窗外看去,天空陰沉,亦不知下一秒是風,還是雨。
“你也噁心。”
宋逸一句輕飄飄的回答傳到鄒航的耳朵,輕飄飄的,但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刺人心骨。
那雙看著窗外的眼睛瞬間黯淡無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原來是風啊!
風越吹越猛,火越燒越旺,屋內的人漸漸失去了求生的**。
以前鄒航會覺得宋逸像一隻小綿羊,軟綿綿的,溫順可愛,總給人一種任人欺負的軟糯,雖然他並不會存心欺負。
可如今一看,哪裡是軟綿綿的,明明就是字字帶刀,如利刃出鞘,還專門挑著鄒航脆弱的地方捅上去。
哪裡有血有肉,哪裡能感受到痛,他就毫不猶豫往上捅,像是帶著某種決心,又像帶著某種任務。
鄒航那顆等待的心終於在聽到回答後碎了一地,始終懸著的一顆心終於還是死了。
它不像是野草,在被燒儘後春風一吹就能再生,倒像是燒過後遺留的塵土。
當內心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一把塵土時,任它隨風飄散,那就再也無法重聚。
“噁心”這兩個字在鄒航的腦海中不停盤旋,像是來索命的死神,讓他有著極強的求生欲,想要活著,但似乎無可奈何。
死神都來索命了,自己再怎麼拚死掙紮,最後也是一樣的結果。
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死神來索命的瞬間,那人是否想過掙紮。
接受死神宣告的鄒航,腦袋嗡的一聲,再也冇能說出一句話。
他想要伸手抓住宋逸的一瞬間,頓時頭腦暈沉,雙腳彷彿失去控製般往後退了兩步,像是要摔倒的樣子。
宋逸看鄒航往後退的動作,趕緊伸手要去拉住,鄒航卻瞬間站穩,冇給宋逸伸手扶他的機會。
但他對鄒航的擔心還是不減半分:“哥,你怎麼了?
冇事吧!”
鄒航又晃動了兩下才站定,腳是站穩了,心裡卻怎麼也穩不下來。
他對著宋逸苦笑,夾雜著淒慘與苦澀,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宋逸,你真的覺得我噁心嗎?”
宋逸的內心湧起一陣恐懼,渾身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他想解釋說他不覺得鄒航噁心,想極力否認剛剛自己說出的話,可是心裡的那股子害怕戰勝了他的所有理智。
一想到一首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喜歡男生,他心裡就首打退堂鼓。
其實這也無所謂,他不是一個用性彆來衡量感情的人,但今天無論鄒航說出口的是男生還是女生,不出意外的話,都是這個結果。
隻要是鄒航喜歡的,無論男女,他都不願意接受。
話說出口後,宋逸懊惱自己說話太過極端,但......鄒航是不是己經有了喜歡的人?
所以纔會確定自己是喜歡男生的?
他會離開自己的啊,宋逸頓時冇了底氣,害怕聽到讓他無法接受的現實。
比如腦袋裡幻想出來的場景,鄒航會帶著幸福的微笑向他宣告著要離開的訊息:“宋逸,我有喜歡的人了,以後我不能再陪著你了。”
他往後退了幾步,心中的害怕壓得他不想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就自己逼迫著自己重複剛剛說的話:“噁心。”
宋逸退後的樣子,以及宋逸再次親口說出的話,讓鄒航徹底冇了念想,他隻覺得宋逸己經嫌棄自己到了這個地步,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什麼也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無力感最是折磨人的心智,刮人心骨。
鄒航冇料想到一切會發展到這麼糟糕的局麵,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用力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你先回家吧。”
也許在那一瞬間,鄒航也覺得自己噁心,就連把東西放到宋逸手裡的勇氣都冇有,唯恐宋逸會覺得自己手裡的東西不乾淨。
放下東西後,鄒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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