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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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曼文來看過我兩次。第一次,蔣斯在,她在病床前假惺惺的哭訴著我命運的不幸,讓我多注意身體,並安慰我現在醫療這麼發達,也許病情會有轉機的。

第二次,她看病房隻有我一個人,也懶得裝了。

“虞小姐,你相信命嗎?”

我不理她,她也不惱,臉上的笑意愈發擴大,“還得感謝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自己的,搶來了也無福消受。”

“之前我們還在糾結該怎麼辦,蔣哥哥怕傷害你,一直拖著不敢跟你提離婚的事,幸好你也活不長了,等你死後,我們會成婚,希望虞小姐,你能祝福我們。”

我躺在床上,視線聚焦在病房裡的某處,被子下的手緊了緊。

“我什麼時候說過會娶你?”蔣斯從洗手間走出來,渾身散發陰冷的氣息,眼神陰鷙的盯著秦曼文。

蔣斯一直都在,隻是秦曼文冇給我留說話的時間。

“我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你,不管以前,現在,還是以後,我的妻子,都隻有虞年年一個!”

“蔣哥哥……”秦曼文的眼睛盈著淚,我見猶憐。

“現在,請你出去,你打擾到我妻子休息了!”

“蔣哥哥,你已經半月冇去公司了,你再不回去,公司怕是要換姓了!”

“這也是我們蔣氏的事,我的妻子有資格勸我,你冇有。”

我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眼裡染上嘲諷的笑意。

“蔣斯!”秦曼文聲音尖利,“不管你在不在,虞年年都是要死的!為了一個要死的人,放棄事業,值嗎?”

“啪!”的一聲。

蔣斯的一巴掌終於讓我的耳朵清淨了。

秦曼文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蔣斯,豆大的眼淚開始往下掉,聲音哽咽,“蔣斯,你打我?”

“你居然為了這個快死的女人打我!你說過要一輩子愛我,一輩子保護我的!”

“年年不會死,你閉嘴!”

“我確實愛過你,可是你走了,在我為了你和我媽抗爭的時候,你拿著我媽給你的錢,去了國外。”

秦曼文抹著眼淚:“那時候我還小,我害怕你媽媽永遠不接受我……”

“你回來之後,我有過迷茫,可是每當你靠近我,我想到的都是年年,因為對你的愧疚,我一再退讓,可我冇想到,傷到的卻是我愛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放下!”

秦曼文哭著跑走了,像隻鬥敗的母雞,我不知道之前我每次離場的時候也這麼難看。

……

天氣越來越冷,我的身體也越來越糟糕,幾乎吃不下飯,體重降了很多,蔣斯如熱鍋上的螞蟻,求著我再多吃一點點。

我如他所願多吃一口,下一秒卻把前麵好不容易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他慌亂的想幫我擦去汙穢物,我彆開頭,不想讓他碰,“蔣斯,你聽說過那句話嗎?”

他茫然的抬頭看我,眼眶猩紅,聲音沙啞,“什麼?”

我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蔣斯,我愛你,可我更恨你!”

“如果知道後來會這麼苦,我不會爬上你的床,不會嫁給你的……”

蔣斯整個人僵住,眼裡蘊含著沉重的絕望和後悔,他的手在抖,“年年,對不起,我錯了,我後悔了!”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轉過頭,閉上眼睛不再看他,明明已經決定不再為他流淚,卻還是會不爭氣的哭腫了眼睛。

蔣斯,你給的一切,都太遲了……

病痛深入腦髓,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大多時候,都在做夢。

人生二十六載,像影片一樣在夢裡倍速播放。

七歲那年初到A市,外地出差的父母忘了接我回家,人生地不熟的我,在小學門口哭到鼻涕冒泡,是蔣斯帶我回了家。

十四歲,我初潮染紅了褲子,一群男生在背後指指點點,蔣斯脫下外套給我圍上後,轉身把那群男生揍了一頓。

十七歲,他惡狠狠的把我堵在牆角,警告我彆在高中早戀,不然他揍的就是我。

二十歲,他把秦曼文帶到我麵前,讓我叫嫂子。

二十一歲,我爬上蔣斯的床,第二天,我又驚又喜,裹著被子隻露出一雙大眼看著他,“蔣斯,我……你……”斷斷續續說不出完整的話。

他投來厭惡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說道,“虞年年,你真噁心!”

二十三歲,我們結婚的第二年,他不聲不響的消失,我瘋了一般的給他打電話,都是關機。一個星期後,他滿臉疲憊的回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星期裡,他去了美國,秦曼文在的地方。

二十六歲,我死於腦癌,他卻說,他愛我。

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輕飄飄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脫離地球引力的控製。

蔣斯就睡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呼吸很沉,我緩緩把頭望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我一直討厭下雨天,如今聽著瓢潑大雨爭先恐後落到地麵的聲音,反倒覺得有幾分的心安。

我想,我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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