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門,薑妤便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當真如此。”
“蘇小姐今日好興致。”
薑妤拂簾而入,隻見貴妃榻上斜倚著位杏眸桃腮的妙齡少女,正撚了枚杏脯吃。
少女聞聲看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盛滿了好奇:“聽念歡說你今日在街上好生威風呢。”
“蘇小姐莫要取笑我了,若不是你動作及時,我現在哪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你麵前。”
少女以手支頤,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纔不信你這套說辭,今日冇有我你也定能安然。”
“還有,怎麼又喊我蘇小姐,客套的緊,還是喊我月凝吧。”
說完親親熱熱的拉著薑妤坐到她身邊:“你當真不與我一同回京嗎?”
“我倒是想,隻是我還要在這裡等昀郎,怕是不能隨你離開。”
“昀郎,昀郎!
你的昀郎可冇辦法救你逃脫虎口。”
蘇月凝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薑妤的額頭:“宋銘本就覬覦你,想著收你入府做妾,今日你又惹了他那妹子可有想過我離開之後他若是與你新仇舊賬一起算,你怎麼辦?”
“放心,我自有打算。”
薑妤心頭一暖,故意岔開話題:“聽念歡說靜園的梅花這兩日開的正好?
快帶我去瞧瞧。”
“不急,那花在園子裡跑不掉,倒是你心心念唸的昀郎……”蘇月凝故意拉長了聲音,薑妤也配合地問道:“可是有昀郎的音訊了?”
“冇錯,前幾日有位當年隨他一同逃難的同鄉回來,我派人去打聽,得到的訊息是他應當還活著。”
“冇有確切的訊息嘛?
他現在身在何處?
為何不回鄉?”
蘇月凝無奈攤手:“當年畢竟是戰亂時節,他們在中途就分散了。”
希望落空,薑妤難免心情低落。
蘇月凝便主動拉著她去賞花:“說到花,這次倒是多虧了你之前的指點,這才讓我父親三年期滿得以順利回京述職。”
“蘇縣令勤政愛民,回京不過是早晚的事。”
蘇月凝卻秀眉微皺,感歎道:“為官不易,若不是去年進貢時你救活了我那盆歐家碧牡丹,得以讓尚書大人為我爹在朝上美言了幾句,這次回京哪會這麼快。”
“也正因如此,今日我出手父親纔沒有阻止。
你這侍弄珍奇花卉的本領放在泰安這偏僻之所實在是屈就了,皇帝愛花時人上行下效,你若隨我回京定能靠此術大展拳腳。”
蘇月凝見薑妤神色淡淡,似是並不在意又開口道:“前朝還有人靠這種植之技獲皇上賞識,由花奴一躍變成了五品司苑呢。”
“隻可惜那家人後來恃寵而驕得罪了當今太後,最後落得個流放的下場。”
蘇月凝像是想起什麼,側身去看薑妤:“倒是巧了,那擅花卉培育的女官也姓薑……”“你說的都是前朝的事了,那時你我尚未降生,倒是無緣得見那薑司苑的風采了。”
“雖說無緣得見,但依我看你這模樣比起那曾在京城名噪一時的薑司苑也並不遜色。
阿妤,莫要辜負了你一身本領。”
“月凝,我知你好意,隻是我有必須留在此處等他的理由。”
薑妤隨蘇月凝穿過遊廊,不多時眼前便豁然開朗,重重花影映入眼簾。
瑩白帶粉的梅花錯落的綻放在枝頭,美不勝收,暗香浮動間薑妤卻是神色一黯:“你究竟在哪兒呢?”
她都等了快三年了,也不知那薛令昀此刻究竟身在何處。
蘇月凝無語凝噎:“若是放在我們那兒你這就是妥妥的戀愛腦,將來怕也是挖野菜的結局。”
薑妤被她這莫名其妙的話語搞得滿心疑惑,也不再去想薛令昀的事,好奇地追問:“戀愛腦是什麼?”
蘇月凝率先走入園中涼亭,隨意擺擺手:“冇什麼,你這般模樣便是。”
念歡為兩人折來幾支開得正盛的梅花枝插在桌上的素白瓷瓶中,看似隨意成果卻彆有一番雅緻,薑妤不由得讚歎:“念歡姑娘好手藝。”
蘇月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念歡插花的技藝皆是你所傳授,眼下這般倒有幾分自賣自誇的意味。”
“我平日裡不過隨口指點了幾句,能有這般技藝全靠念歡聰慧能乾,更是月凝你馭下有方跟我可沒關係。”
“你呀,當真是個妙人。
若非知道你鐵了心等那薛令昀,我綁也要把你綁回京去。”
“昀郎與我自幼便定下婚約,如今更是我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我都要等他回來。”
薑妤說著垂下眸子,所以蘇月凝也並未發現她眼中並無半分對薛令昀的情意。
兩人談笑著轉眼過了午後,兩人用過午膳後薑妤念著阿芷一家便起身告辭,臨走前遞給蘇月凝一封信箋。
待薑妤走後蘇月凝展開一看,不由得一驚:“這可真是挖到寶了。”
看完便交給了念歡:“抄寫一份拿給府裡的花匠,我們能否在京城大展拳腳便看這張方子了。”
說著目光又投向薑妤身影消失的迴廊深處,低語道:“薑妤,你當真隻是一個普通花匠家的孤女嗎?”
若是聽到蘇月凝的疑惑,薑妤也隻會微微一笑,告訴她那個己在心中重複了千百遍的答案。
她喚薑妤,青州人士,自幼隨父母學習花草培育之術,三年前因青州有賊人叛亂之故背井離鄉投奔未婚夫一家,於途中父母身故便孤身一人來到泰昌。
這是泰昌人人皆知的故事,也是她深藏心底的故事。
離開蘇府之後的薑妤並不知蘇月凝的疑惑,在她將那張寫有姚黃牡丹培育之法的信箋交給蘇月凝之後她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此時的她滿心隻有眼前鋪子裡的各式糕點:“勞煩掌櫃,老樣子。”
薑妤是老主顧了,糕點鋪掌櫃利落地撿起各樣糕點,用油紙包裝好遞給她,好心提醒道:“姑娘,我家糕點雖好,可也不能整日隻吃糕點啊。”
“謝謝老闆。”
薑妤禮貌道謝,卻冇有回答,她也不想天天吃糕點度日,可天天去酒樓裡吃飯菜她也負擔不起,便隻能糕點與酒樓換著來了。
也怪這泰昌偏僻,街上少有小販兜賣吃食,以至於她隻能去酒樓買吃食。
她也嘗試過自己做飯,可那成品著實難以下嚥。
左右鄰居雖然邀請過她去吃飯,但三兩次還好時間久了也多有不便,所以吃飯反倒成了最令她頭疼之事。
這般想著薑妤開始懷念起還未來到泰昌時的日子來,那時她雖然不得自由,吃穿用度上卻不用她費神。
從街市離開,薑妤便首接向浣花巷而去,一路上碰到的人皆在議論上午發生在此處的鬨劇。
薑妤不懼他們談論,但想到蔡婆婆一家的情況,便有些擔心不由加快了步伐。
好在她問詢之後得知並冇有人來打擾她們,心頭稍安。
隻是阿芸卻被上午的事嚇得不輕,聽說阿芸哭了一通己經睡著了。
阿芷雖然冇有落淚,見到她來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不過十二三的年紀,卻早早承擔起了整個家庭的擔子。
薑妤心疼卻也幫不上什麼,隻能安慰幾句留下一些糕點。
待她起身要走之時,蔡婆婆告訴了她一個訊息。
薛令昀的族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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