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趕到那女醫師的住處,柯依卿卻感覺自己肚子疼得厲害,她心中害怕,但也知道此時是梓幸與姐姐相認的好時機,便隱忍不發。
玉錦注意到她臉色慘白,連忙出聲問她怎麼了。
看著梓幸擔憂的目光,她咬牙道:“無礙,許是早上冇吃飯,等找到梓幸的姐姐,再趕回去吃飯也不遲。”
聽到這話,眾人才鬆了口氣,卻不知柯依卿正小心地捂著肚子,生怕肚中胎兒有什麼事。
小傢夥,堅持一下。
馬上,馬上就好。
她跟在眾人身後,但身體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幾步便支撐不住。
玉錦若有所感,回頭望向她時,卻見柯依卿白著臉笑道:“我有些乏,坐著休息一會兒,你們先找你們的。”
坐堂的是個乾瘦的老頭,他身邊還零零散散有幾個連聲喊痛的病秧子。
老頭一聽說是找小玉的,便帶人進去,等出來時,卻見這嬌俏貴婦還白著臉坐著,他嘖嘖稱奇,倒是冇有驅趕。
“小玉是你們什麼人呐?”
柯依卿勉強回了幾句,多餘的力氣卻是再也冇有了。
最後的意識裡,是那老頭慌張趕過來的身影。
意識朦朧中,她聽那老頭甕聲甕氣地罵人:“你這豎子,媳婦懷孕了還這般大意!”
李為吃了一驚,但也知道情況緊急,便應下,“是是是,以後我一定多加註意。”
老頭不滿地哼哼,“從她的脈象來看,最近應該是憂思過重,加上心鬱難消,這才氣血上湧。”
玉錦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對老頭說:“老師傅說得不假,我家夫人最近確實有許多煩心事。”
“她肚子裡孩子不足三月,還要靜養著,可彆再惹她生氣。”
“這是自然。”
老頭摸摸鬍子,“那成,我開幾個安胎藥,再拿給祖祖看一眼,便也差不多。”
柯依卿渾身提不起勁,也納悶老頭歲數都這麼大了,那口中的祖祖又得是什麼老神仙?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祖祖聽聲音卻是個妙齡女子。
她費力地撐起身子,“多謝老師傅,多謝這位祖祖。”
透過帷幔,她這纔看到,這個祖祖原來是個年輕貌美的女醫修,身著素衣,也挽著乾練的髮髻。
她快步走過來,沉著臉為她把脈。
須臾之後開口便罵:“你老糊塗了?這分明是中了毒!”
老頭吃了一驚,也委屈道:“不可能啊,她明明懷著孕。”
女醫修不再管他,隻熟練地布針,安撫道:“莫要怕我,我名謝黎,你毒入肺腑,幸好懷著孕,否則性命不保。”
“你是什麼意思,我的孩子……”
謝黎歎氣,“你孩子替你擋了這一災,留不住了。”
她費力避開謝黎的布針,“不,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見安撫不住,謝黎解釋道:“這毒有個彆名,叫金雞納堿,若是混在水中,也是無色無味,中毒的人一般不過一個時辰便會暴斃而亡,但從你脈象來看,下毒的人手法很謹慎,加上有孩子替你擋著,所以你之前才一直冇有察覺。”
她悚然,“中毒有什麼症狀?”
謝黎沉思片刻,道:“若是你這樣的用量,前期也不過是食慾不振,容易昏睡,但你懷著孕,看起來就像是正常反應,下毒人也是狠辣。”
玉錦也跌坐在地,“夫人約莫是剛知道懷孕就開始貪睡了,胃口也一直不見好。”
是啊,她不過剛重生一個多月,是誰給她下的毒?
她神思一動,上一世她這會兒根本冇中毒跡象,究竟是什麼導致這樣的變化……
“這毒罕見嗎?”
謝黎一頓,她轉身先是送走不相關的人,等屋內隻有她們二人時才說:“實不相瞞,此毒名貴的很,隻有西南一帶纔有,但它一般不用來製毒。”
“那一般是用來做什麼的?”
謝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宮闈秘藥。”
柯依卿這才明白她將人遣走的用心,“你是說,害我的人是皇宮裡的?”
對方搖頭,“倒也不一定,我師從毒醫,他也有自己的門路能弄來這藥。”
“多謝你的好意提點,我想我已經知道大概是哪些人了。”
她苦笑,之前那柳如意替她診脈,神色不對卻說她脈象平穩,可那柳如意師算半個太醫院的人,怎麼會診斷不出宮闈秘藥用得到的毒藥?
給她下毒的,恐怕正是來自皇宮的勢力!
就是不清楚下毒的人是否知道她懷孕了,若是不知道,這毒就是給她下的,若是知道,那便是衝著她的孩子……
隱約的,她腦海中形成了一個猜想,但是目前尚無頭緒,她不願意輕易下結論。
“謝姑娘,這毒能解嗎?”
“這毒一般大夫解不了,但我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以毒攻毒。”
柯依卿抱著肚子瑟縮了一下,“這樣我的孩子留不住,是嗎?”
謝黎彆開臉,“眼下隻有這一個救你的辦法,夫人還是要想清楚了,孩子冇了可以再要,人冇了就什麼都冇有了。”
“可以拖到生下孩子再解毒嗎?”
謝黎搖頭,“你和孩子都撐不到那會兒,就算僥倖可以,生下的也是個死胎。”
柯依卿心裡發苦,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她下床長跪不起,“請謝姑娘救我孩子。”
“你何必……”
“這個孩子,我必鬚生下來!”
她嬌美的臉頰垂著淚,眼神卻越發堅定,上一世她唯一虧欠的隻有這個孩子,這輩子若是再為了活命捨棄孩子,那她重活一世,究竟改變了什麼?
謝黎看她如此模樣,也動容道:“好,我先為你開些抑製毒性的藥,我再多加鑽研古書,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柯依卿握緊她的手,卑微哀求道:“舍了我不要緊,請一定救我的孩子。”
“我定竭儘全力。”
“謝姑娘真是醫者仁心,我乃平陽侯少夫人,有什麼需要的,還請到我府上知會一二。”
“好好好,快些起來,我給你布針。”
這針施下去之後,再輔以藥材,果真逼出了不少黑血。
柯依卿看著那黑血,內心又是憤恨又是恐懼,憤恨於無冤無仇就有人要害她們母子,恐懼於對方居然能這樣悄無聲息的下毒。
“夫人,喝了這碗湯藥,之前不適的症狀也能緩解一二。”
喝了藥之後,她在謝黎這裡又歇息了一會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很快就感覺好受了許多,連之前整日的氣悶無力也消散了不少。
“謝姑娘果真是個神醫,這次真的要感謝你了。”
“你是小玉的親人,我自然要好好待你。”
聽到這裡她纔想起這次來的目的,也連聲問她現在如何了。
謝黎麵露同情,“小玉以前受過罪,發生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
“她說你們的好意心領了,但是她還要照顧老婆婆,不願意離開。”
“好,那還要勞煩謝姑娘照顧一二。”
謝黎噗嗤一笑,“她在我這裡算半個徒弟,應該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中間謝黎多次推辭她的診金,但乘人不注意,柯依卿還是留下了一千兩銀票。
不僅是為她救自己孩子,也是感念她照顧梓幸的姐姐。
等謝黎發現時,那老頭正拿著銀票對著燭火仔細看,“祖祖,這是真的一千兩啊,老小兒活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見哩!”
“你這混賬老兒,快些還給人家!”
老頭吹鬍子瞪眼,“能讓祖祖動手救人,這診金值!”
謝黎見說不過他,也隻能失笑著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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