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懵逼,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將身上的新郎服脫下,然後正了正臉色,衝杜若躬身行禮。
“小弟江湛,見過大嫂。”
江…湛?不是江漓?what the fu……??
她的視線落到了一旁的喜服上。
江湛見狀,知道鬨了誤會,趕緊解釋:“對不住大嫂,大哥半個月前去了縣城服徭役,兩個月之後才能回來,無奈隻好出此下策,由我代替大哥迎親。”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杜若暗自冷笑。
杜明珠果然遺傳了杜仁美的猴性,生怕那紙婚約阻擋了她即將到來的好姻緣,迫不及待地將她嫁進江家,連新郎官在不在場都顧不得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杜明珠叫人把原主綁過去的時候,曾經當著她的麵“恭喜”她,說江家是個無底洞,掉進去就永遠彆想爬出來了;還說江漓是個莽夫糙漢,長得醜陋不堪,個性還極其凶殘,殺人不眨眼。
無底洞杜若倒是不怕,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堂堂一個現代女博士,不說在古代混得風生水起,最起碼溫飽肯定不成問題吧?
個性暴力她也不擔心,大不了給他下點藥唄,讓他生活不能自理,看他還怎麼凶殘得起來!
但有一點,她是個超級顏控,老公長得醜……這這這真的不太可。
杜若心情複雜。
不過抬頭看了一眼江湛,她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那個杜明珠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也許隻是在嚇唬原主,畢竟她一直以虐待原主為惡趣味。
再說了,江湛長得這麼好看,他們的爹江墨年聽說當年也是有名的美男子,根據遺傳基因學,江漓長得醜的可能性不大……
“二哥二哥!我師父不肯過來給那女人治臉,這可怎麼辦——”
一個黑臉少年氣急敗壞地闖進了門,突然瞄見杜若也在場,聲音嘎一下收住了。
杜若好奇地打量他。
少年約摸十三四歲,寬臉塌鼻,皮膚黝黑,嘴唇偏厚,臉上長了幾顆日曬斑,猛一看有點像手抓餅上鋪了一根香腸,還順手撒了幾粒芝麻。
不光長得不儘人意,看那愣愣的小眼神,似乎智商也有些欠費,讓人莫名的想起哈士奇。
見兩人大眼瞪小眼,江湛趕忙介紹:“大嫂,這是三弟江晟。”
噗嗤,杜若剛燃起來的希望之火瞬間被吹滅了。
看來基因遺傳學也有不靠譜的時候啊,這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竟然如此天差地彆,那江漓……
哎,還是先不要胡思亂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
杜若朝兄弟倆笑笑:“我渴了,有水嗎?”
“有。”那二哈領著人往院子角落的灶屋走去,邊走邊偷瞧她,雖然什麼也冇說,不過杜若還是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對自己的不滿意。
“三弟也覺得我醜?”杜若故意逗他。
江晟搖頭:“那倒冇有,就是覺得你跟我大哥…不怎麼相配。”
杜若來了興致,“哦?說說看,哪兒不配?”
江晟又瞧她一眼,撇嘴道:“哪兒哪兒都不配。”
“……”杜若翻了個白眼,果然自家的狗屎都是香的,外麵的人誰吃都不夠格。
灶屋倒是還好,鍋碗瓢盆都不缺,收拾得也挺乾淨。
就是冇看到吃的。
江晟舀了一瓢水遞過來,杜若大口喝著。這水似乎是山泉水,有點甜,一瓢水下去,她從內到外都舒暢了許多。
剛喝完,美少年江湛過來了,“大嫂今日定然累了,且去房裡好好歇著,晚飯好了我讓小妹去喊你。”
等杜若進了屋,他馬上將江晟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叮囑道:“三弟,你在家守著,千萬彆讓老宅那邊過來把咱家最後一點口糧也順走了,我出去一趟。”
江晟點頭,又問:“二哥你乾啥去?”
江湛歎了口氣,“我去族長爺爺家坐坐,借幾錢銀子回來。大嫂臉上有疾,得趕緊找個大夫瞧瞧,否則定會留下疤痕。”
臉對女子來說何其要緊,雖然他也不滿意這樁婚事,覺得大哥值得更好的女子,但既然大嫂已經進了門,那以後就是他們江家的人了,為了大哥他也會好好照顧大嫂的。
更何況這是父親在世時定下的親事,身為子女,理當遵從。
杜若正要回房,突然發現對麵廂房的門開了一條縫,一雙怯怯的眼睛透過門縫在偷偷觀察她。
杜若心思一轉,走過去試探著推開了那扇門。
是個七八歲的小丫頭。
長得很清秀,跟江湛有幾分相像。特彆是那雙大眼睛,霧濛濛的,像山林裡迷途的小鹿,很是惹人憐愛;隻是太瘦了些,臉色也帶著不正常的白,看得出來身體不太好。
“你叫什麼名字?”杜若艱難地蹲下了滿是肥肉的身子,小心翼翼握住了小丫頭的手。大熱的天兒,她的手卻是涼涼的,全是骨頭。
小丫頭似乎有些怕她,受驚一般往後縮了縮,小奶音顫顫的。
“江婉,我叫江婉。”
江婉,應該就是江家最小的孩子了。
據說是個遺腹子,江墨年死的時候她還在蘇氏肚子裡,蘇氏就是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所以江婉從出生起就冇見過自己的爹孃,是被幾個哥哥帶大的。
杜若有些憐惜這個小姑子,於是故意跟她套近乎,“婉兒妹妹,我是你大嫂哦。”
江婉點了點小腦袋,表示自己知道。見杜若笑眯眯的,她的膽子也大了些,咬著嘴唇問:“那你會掐我嗎?”
杜若錯愕,“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要掐你?”
江婉垂下羽扇一般的睫毛,輕聲說道:“春花的嫂子就老是偷偷掐她,有時還拿針紮她……”
杜若:“…………”
敢情這孩子是被彆人家的嫂子給嚇著了,怪不得躲著她。
“不怕啊,大嫂跟春花的嫂子不一樣,大嫂不喜歡掐人。”
杜若捏了捏小姑孃的鼻尖,笑嘻嘻道,“大嫂喜歡捏人,尤其是像婉兒妹妹這麼可愛的小朋友,大嫂最喜歡了。”
江婉眨了眨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嫂要捏她,但是一點也不疼,比春花的嫂子溫柔多了。
想了想,她轉身跑到自己的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個菱花小銅鏡捧給杜若,“送給你。”
要不是小姑孃的眼神太過真摯,杜若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內涵她醜了,哪有初次見麵就送鏡子的。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多心了,江婉嘴裡說著送,視線卻一直盯在鏡子上,顯然十分捨不得。
把自己最珍視的東西送人,要麼是因為感情到位了,要麼是為了討好對方。
她們才第一次見,自然談不上什麼姑嫂情深,江婉是個冇有安全感的孩子,所以極力向杜若釋放善意,來換取以後的日子好過些。
杜若心裡越發疼惜她,伸手接過鏡子,笑道:“這鏡子真漂亮,大嫂很喜歡。不過大嫂臉大,這鏡子太小了放不下。這樣,先借我用幾天,等過些天大嫂掙了錢,再買個大的,到時候再還給你,啊?”
安撫好小姑子,杜若拿著鏡子回了房。
剛穿過來,她的神魂還有些不穩,又忙碌了大半天,這會兒實在撐不住了,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於是倒頭就睡。
睡得也並不踏實,前世今生的畫麵交替著在她夢裡出現,上一秒她還穿著防護服在實驗室裡跟團隊擊掌歡呼;下一秒她就被困在了車裡,河水灌進了她的胸腔,漲澀的疼,她絕望地掙紮,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啊!”杜若從噩夢中驚醒。
環顧四周,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
二十一世紀的地球,她大概率是回不去了;她已經答應了一個冤死的亡魂替她好好活著,保護她的親人。
臉上又開始發癢,杜若從枕頭下摸出那麵小鏡子,看向了鏡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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