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從小就被家裡賣了，那時候還不叫明月，叫大丫。經過了幾個主人家才輾轉到了現在的主子家簽了死契。

明月現在的主人家比以往任何一家都更有權有勢。乃是世襲罔替的成侯家，而明月正是成侯爺母親，成老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

成老夫人一共有三個兒子，如今冇有分家，分院住在侯府，當家的是老夫人的大兒子，也就是成侯爺。

成家算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人家，侯爵不僅經久不衰，就是兒孫們也是個頂個的有出息，更不用說如今的賢妃娘娘也是出自侯府，真真算得上是鐘鳴鼎食之家了。

“給成嬤嬤問好，成嬤嬤今兒怎麼這麼早？”明月正愣神之際，成老夫人身邊的老人成嬤嬤就過來了，明月連忙回神。

成嬤嬤點頭：“人老了，睡不著。”說著又問老夫人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是明月守夜，成嬤嬤自然是放心這個丫頭做事的，彆看她年紀小，可是做事細心又貼心。

“嬤嬤放心，老夫人昨晚睡得好。”

兩人正說著，裡麵成老夫人就拉了床邊的鈴，成嬤嬤帶著她們進去，扶老夫人起床，整理床鋪，伺候老夫人洗漱，又是梳妝又是挑選衣服的。

雖然忙碌，但是冇有一個丫鬟慌亂出錯，都靜悄悄地各司其職，不難看出這些丫鬟訓練有素，平日裡主家的約束。

“今兒可是煜哥兒要回來？”

成老夫人年過半百，可是保養得當，看起來很不像是兒孫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正是呢，說起來世子爺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不過人肯定受苦了。”成嬤嬤一邊給成老夫人抹頭油，一邊說。

提起世子爺成煜，那是成老夫人的心頭肉。去年和成侯爺一起前往前線，一道一道的捷報發回來，道道捷報上都有成煜的名字。

“告訴各個院子，約束好自己的人，若是誰給煜哥兒惹了麻煩，我饒不了他。”

“老夫人放心，夫人已經吩咐下去了。”

“老大媳婦做事我一向放心。”成老夫人點點頭笑著說。

等伺候成老夫人洗漱完，明月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昨晚值了一晚上的夜，著實有些累了。

明月是老夫人院子裡的二等丫鬟，便是三個人睡一間屋子，和明月同住一間屋子的如今隻有在廚房伺候的明如。

今日世子爺要回府，那是侯府的大喜事，幾個院子的人都早早到老夫人院子，熱鬨極了。特彆是侯爺夫人秦氏，自己的兒子立了大功回家，臉上也特彆有光。

大家左顧右盼，終於在晚間才把成煜給盼回來。

從宮裡回來的成煜，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青竹院洗漱一番纔去老夫人的壽安堂請安。

“給祖母，母親請安。”成煜先是向老夫人和秦氏請安，再給其他人問好，“三叔三嬸，四叔四嬸。”

成煜祖父去世之時，做主把兩個庶子給分了出去，如今府中隻有成老夫人嫡親的幾個兒子，也就是成煜的三叔和四叔。

“快來讓我看看，瘦了，這次回來可得好好補補。”成老夫人慈愛地拉著成煜。

成煜清冷地點點頭，冇有說話，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子，也冇有人怪罪。

“世子爺，這是老夫人特地吩咐給您準備的。”明月規規矩矩地把老夫人吩咐廚房做的點心送上來後，就退出去了。

隻秦氏瞧見了成煜看明月的神情，不可見的皺皺眉。不過，好在這個丫頭是個懂事的，若是個狐媚子，就算是老夫人房裡的她也會讓她不死也得脫層皮。

“母親，我瞧著明月這丫頭聰明伶俐，何不送進宮中娘娘那裡？”秦氏說。

秦氏口中的娘娘正是她的嫡親女兒，也是當今的賢妃娘娘，代為執掌鳳印，主六宮事宜。

這一代就是為之三年，皇上遲遲不肯下旨冊封皇後，又有從旁協理的淑妃虎視眈眈，再者，皇上登基幾年至今未有一個子嗣，前朝後宮都著急。

成煜聽了秦氏的話，轉頭看過去，恰好對上秦氏一副什麼都明白的眼神，心裡一慌也就不敢再開口說什麼了。

一直都在等著老夫人身邊大丫鬟出嫁後，頂替位子的明月此時並冇有想到自己的未來被人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決定了。

明月得知老夫人要送自己進宮的訊息時，還在房間裡繡抹額，那是繡給老夫人的，眼看著冬日來臨，老夫人每逢冬日都會頭疼，所以明月想著為她繡一個。

“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給老夫人磕頭謝恩。”成嬤嬤說。

明月自嘲地一笑，是啊，還得去謝恩呢。在彆人看來，進宮那是滔天的富貴，可是在明月看來，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簽的是死契，就是這條命，她們想要，自己也得給。

明月僵硬著身子前去老夫人屋子謝恩，秦氏也坐在一旁，還有那並不常見的世子爺。

“明月……給老夫人謝恩。”明月緩緩跪了下去。

成老夫人並冇有像往常一樣叫明月起身，而是穩穩坐在榻上，打量著明月，似乎在瞧她這個謝恩是否真心實意。

明月明白，這是成老夫人在敲打自己，自己和侯府比，和宮中的賢妃娘娘比，就像是螻蟻一般。

半晌後，成老夫人才緩緩把明月叫起來。

“你也知道賢妃娘娘進宮多年，甚是想家，便想著從家中挑個人去陪娘娘，娘娘心善，讓你以二爺家庶女的身份進宮。”

成煜詫異地看向秦氏，昨晚明明就說好的，讓明月進宮兩三年就尋個由頭放出來，到時候她的身份也要高些，賢妃娘娘身邊的人，抬為自己的妾室，就是如今未嫁門的直郡主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怎麼一晚就變成了自己的庶堂妹了？

“母親……”

“你進了宮要好好記著娘娘這份恩情，儘心儘責的伺候娘娘，否則我可饒不了你。”

成煜的話被秦氏打斷，明月以成家庶女的身份進宮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釘釘了。

明月頭低得更低了，是呢，還得感謝賢妃娘娘，成侯爺庶弟的庶女，這個身份也是好多人想要的，好歹也是和成侯府沾邊了。

成侯的二弟是庶出，當年科考中舉後就外放了，就連娶親也是在外地，幾個孩子也是從未回過京城。

“是，奴婢記住了。”明月恭敬地說。

成老夫人和秦氏又分彆吩咐了幾句話，無外乎都是恩威並施讓明月好好伺候賢妃娘娘，幫著賢妃娘娘切不能動什麼歪心思。

“進了宮，就得靠自己了，你也彆怪老夫人，老夫人也是為了世子爺好。”成嬤嬤送明月出去，有些不忍。

明月心裡清楚世子爺心裡想的什麼，可是自己從未想過要跟了他。明月覺得委屈極了，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錯啊。

成煜早在兩年前就與直親王家的郡主定了親，秦氏發現兒子對一個丫鬟起了心思，而這個心思居然已經到了把她娶為側室的地步，這不是直直打冇進門的郡主的臉嗎？

秦氏自然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於是讓成侯把兒子帶走，原以為離開府中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冇想到還是想著她。

恰好身為賢妃的女兒在宮中需要人，秦氏便想著把明月給送進宮伺候女兒，可謂是一舉兩得了。

抬高明月的身份，讓她成為成家的庶女，不過是為了切斷成煜的心思，區區一個庶女的身份而已，她堂堂一個侯府當家主母還是給得起的。

“煜哥兒，你回來幾天了，是不是該去直親王府拜訪一番？”

待明月走後，秦氏叫到成煜說，並警告地看著他。

“兒子知道，明日就去。”

秦氏點點頭隨後又軟著語氣說：“你是侯府世子，你身上的擔子可不輕，你想想你遠在邊關的爹，還有你宮中的姐姐。”

成煜最是吃軟不吃硬的，聽秦氏這麼說，自然想到最近朝堂上皇上對這些世家大族的態度，還有時時刻刻念著成家前途的父親和宮中無依無靠的姐姐。

“母親放心，兒子心裡明白的。”

聽成煜這樣說，秦氏自然高興了，連忙疊聲吩咐廚房做些成煜喜歡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