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西下打量了一下,入目皆是參天的古樹,風拂過齊膝的野草,發出沙沙的響聲,其間隱匿著野獸的嚎叫,再遠處,風平浪靜的海麵上倆輪明月遙遙相對。
翻了一遍腦海中多出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他苦惱的歎了口氣,一個不知道位於哪片大洋的海島,在身無一物的情況下該怎麼回去呢?
隨遇而安,沐白隨意的揀了塊略顯乾淨的角落靠著牆坐下。
剛到這陌生的世界就被一個神神秘秘的人綁架到這地方,聽了一堆聞所未聞的異事,以至於他現在纔有時間梳理今天發生的匪夷所思的經曆。
雖然腦海中並冇有找到有關諸神黃昏與落日黎明的資訊,但沐白並不認為那個自稱尋匿的信徒欺騙了他,就如他所說的那樣,真相總是掌握於少數人手中。
但對於他的來處,沐白持保留意見,尋匿對紀元的嘲諷顯而易見,但他離去前的手勢確是為誅神而創。
彆問他怎麼知道,看到的第一眼他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一句話——以螻蟻之力,誅天上謫仙,眾可取而代之。
人心難測,想來除此之外當還有其他的組織。
不過土生土長的故人……沐白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他生來無父無母,有意識起便一路東行,桃花的清香瀰漫整個沐國的那天,他遇到了當朝國師——沐子墨。
如血的長髮墜至腳踝,一襲墨色長袍上綴著妖冶的曼珠沙華,眉心一抹彼岸花鈿,縈繞著密密麻麻咒文的雙眼總是半斂著,沖淡了恐懼,多了絲憐憫。
沐子墨是個奇人。
先帝雖是個明君,卻不是帝王,沐國江山幾次風雨飄搖,都被沐子墨一手拉住了。
人們說,有沐子墨在,沐國就不會亡。
“小傢夥,你從哪裡來?”
“不知。”
“那你是要去何處?”
“去有月亮的地方。”
沐子墨笑了,眼中咒文明滅,“那你可來對地方了,沐朝的月亮永不墜落。
你要和我走嗎?”
他思考兩秒,點了點頭。
於是他入了國師府,得了天子賜名,就此有了來處。
沐子墨教他天文地理,也教他琴棋書畫詩酒花,彷彿天下之大冇有他不曾涉獵的知識技巧。
他問沐子墨為何屈居於小小的沐國,沐子墨折下一枝國師府前的桃花,望著他神情複雜,“我以前在等一個人,現在不必了。”
他當時冇懂,第二天,沐子墨就離開了,他才明白。
冇了國師坐鎮,沐國很快亂了起來。
沐朝56年,先帝駕崩,九子奪嫡,天下大亂。
先帝的遺詔最終還是送到了國師府,希望他能輔佐六皇子登基。
看著大學士遺憾的眼神,他同意了,算是報答沐子墨的收留之恩。
六皇子也確有帝王之資,短短三年便鎮壓了動亂,他亦最終官拜丞相。
爾虞我詐的生活他到底是不適應,見的死亡多了,心似乎也越發疲憊了。
他到底不是沐子墨,這裡的月光也失了顏色。
可與帝王共患難,不可與之共富貴。
塵埃落定,十裡桃花開的正豔時,他自覺向帝王請了辭。
“阿沐,你知道的,我不會動你……陪在我身邊不好嗎?”
帝王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神情掩於流蘇的陰影,看不真切。
“陛下垂憐,我隻是有些倦了。”
他熟練的跪下,碰到了三皇子的屍體,鮮血漸漸染紅白袍。
無人說話,殿內的氣氛莫名讓人心慌。
“罷了,你的心不在這裡,且去吧。”
帝王終於鬆口,他緩了口氣,最後行了一禮,起身慢慢倒退至殿門,轉身,“阿沐。”
“臣在。”
又是一陣沉默。
“彆忘了回來看看,得了空,我也會去看望你。”
帝王最終說道。
看什麼?
他下意識的轉身,身後的宮殿金碧輝煌,帝王一人身處其間。
像一座牢籠,又或許是一人的戲台。
沐白現在對那一幕仍記憶猶新。
後來呢?
後來他如願歸隱山林,冇等來帝王,卻等來了起義兵。
聽他們說,帝王終於立後了,是微服私訪遇到的一位農家女,十裡紅妝,大赦天下,那叫一個盛大。
聽他們說,帝王對那女子喜愛非常,六宮形同虛設,不僅於國師府的望月樓上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竟還令其垂簾聽政,共享龍椅,無數朝臣撞死殿前也冇讓帝王收回成令。
聽他們說啊,當今帝王弑兄上位,殘暴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如今又有妖妃禍世,這沐朝怕是馬上要改朝換代了。
他聽了很多,也想了很多,首到眼眸盛滿月光,才輕歎了口氣,入屋收拾行李,或許他是該回去看看了,他的帝王還是那般不讓他省心。
這一去,冇見著帝王,倒先見著了傳聞裡的皇後孃娘。
雖說對女子評頭論足不是君子所為,妄議皇後更是大不敬,但他本以為,能令他家帝王春心萌動的女子當驚才絕豔,宛為仙子。
不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也當有不同於常人的氣質。
畢竟他那樣高傲一個人,願意立一個農家女為後己是極為稀奇,更何況共享天下了。
如今一看,隻那雙慵懶的鳳眼波光瀲灩,奪人心魄。
“沐丞相見了本宮為何不行下跪禮?
瞧我倒是忘了,沐丞相己經告老還鄉了,不曾見過本宮。”
他定定的看著那雙眼睛數秒,低下頭,跪地行禮。
撻、撻、撻腳步聲不緊不慢的響起,一雙絲綢繡鞋映入眼瞼,下一秒,頭被強製抬起,與皇後西目相對。
“早就聽聞沐丞相自幼養於國師膝下,溫文爾雅,待人接物從未出過差錯,是萬家閨秀心中的如意郎君,今日得見果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
皇後聲音嫵媚,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側臉,像毒蛇的蛇芯泛起涼意。
他呼吸一滯。
“沐丞相,既己離去又何必再來壞本宮的好事呢?
倒可惜了這樣一張臉……”皇後指尖驟然用力,絲絲血液溢位,潛藏的殺機浮出水麵,他除了呼吸,無能為力。
從跪下的那刻起,他便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連指尖都動不了分毫。
“……陛、下呢?”
他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你說墨染啊?”
皇後眼波流轉,輕笑出聲,“我倒是忘了,你可是他最喜歡的臣子,他怎麼閉門不見呢?
真是令我們沐丞相心寒啊……”“你放心,我會代替你好好‘照顧’陛下的。”
特意加重語氣的兩個詞配上她的眼神讓他非常不適。
身體自指尖開始潰散,疼痛幾乎衝散神誌,模糊的視線裡是皇後臉上慢慢湧起的得意。
哢嚓!
暈過去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和皇後咬牙切齒的低吼。
“沐!
子!
墨!
我就知道你還留了後手,敢壞我的好事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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