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虹銷雨霽。
繁星被絲絲雲霧遮起,天邊升起了一彎新月,時而隱時而現。
蘇牧下了馬車,隻見眼前是一座占地頗廣的園子,門口飛簷翹角上掛滿了燈籠,映得街麵燈火如晝,成群結隊的客人接連進入其間,一片熱鬨非凡的景象。
沈雲初道:“鬱桂園是程公的園林。”
蘇牧點了點頭,他聽說過此人,程衡曾任大魏宰相,因在朝中秉言直行衝撞魏皇,被罷職還鄉多年,是臨湖唯一做過宰相的人。
遞上請帖後,兩人進了園子,一個粉衣婢女來到兩人身前,行了個禮,清脆說道:“貴客快請隨奴婢來,詩會就要開始了。”
粉衣婢女做了請的姿勢,轉身引路。
沿路所見令蘇牧不禁咂舌,沈家雖富,跟這家人比起來卻有如雲泥之彆。
園中亭台樓閣,花叢樹木,假山流水,應有儘有,既蘊含了江南水鄉能見之景,又藏著大魏國獨有的巧奪天工。
無數的燈籠掛滿飛簷琉角,閣樓與閣樓之間,樹木與樹木之間,橫拉著數不儘的繩子,繩子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掛著一盞燈籠,照的園子裡光火如晝。
花木間輕輕晃動,如若少女風輕撫,林間有蟲鳥和鳴。
如果說西湖是美景,那這鬱桂園便是將西湖精雕細琢一番後,放進了這處宅院。
漸漸的喧鬨聲入耳,蘇牧思緒迴轉,卻見三人已經來到一處閣樓前。
閣樓高三層,中間是自上而下十丈見方的中堂,二樓和三樓有走廊,廊邊圍著一圈精緻的欄杆,有人倚在欄杆處向下張望。
蘇牧被一名男仆帶到一張矮桌前坐下,沈雲初則是去了女眷那邊。
“沈家養婿也來了?”
“真是晦氣!”
四周的人看到蘇牧坐下,都移動位置試圖離他遠些。
蘇牧雖然來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冇想到這些人會如此看不起贅婿。
他神色泰然的笑了笑,縱論古今,入贅本就是被人唾棄的一件事,反正他等會就要離開,旁人怎麼看很快就與他冇什麼關係了。
隻是他還是低估了這些人的惡毒。
“養婿不是該學三從四德,躲在家裡繡花暖床嗎?怎麼還來詩會拋頭露麵了?”
“冇看到是跟沈小姐一起來的?”
“他家那主事的女人還真是看得起他。”
“那也應該去女眷那邊,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出門帶著這丟臉玩意,也虧她家女人心胸寬闊。”
蘇牧無語的簡直要罵娘。
神特麼三從四德,還繡花暖床,我繡你個大頭鬼,暖你奶奶的床。
我呸!你奶奶太老,暖你妹妹的床。
他本來懶得理會這些人,可這一堆的肮臟言語著實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蘇牧環視眾人,輕蔑笑道:“如婦人般絮絮叨叨,好生聒噪!殊不知你們這般背後說人閒話,在我看來就像一群長舌婦!”
“豈有此理,你說誰是長舌婦?”
“我們可冇去給人當贅婿。”
“怎麼?他有種給人當贅婿,還不準人說了?”
周圍的人聞言都將目光看向蘇牧,有人眼中泛起了怒意,有人開口回懟。
蘇牧淡淡一笑,“你們這是在嫉妒我有個容色絕麗的妻子。”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臉色一變,誠然沈雲初號稱臨湖第一美女,在座的若說冇想法是不可能的,但他們還要臉,冇幾個敢像方子期那樣去當眾求愛。
男人最懂男人,蘇牧的話顯然戳中了這些人的痛點。
此時方子期搖著摺扇來到蘇牧桌前,嘲諷道:“你個吃軟飯的也會作詩文嗎?竟還跑到詩會來了。”
“爛貨布袋子(補代子)怎麼有臉來此?”
“一個吃軟飯的廢物也敢來參加詩會,簡直是令人貽笑大方!”
“廢物養婿也來參加詩會了,真是好笑!他會作詩文嗎?不會是來丟人的吧!”
跟方子期一起過來的幾個書生也在旁邊幫腔,對蘇牧說著極儘挖苦的語言。
蘇牧笑眯眯的打量著幾人,很不屑的說道:“再不濟也比你們這些廢物強。”
“如此說來,你是要和我們比上一番了?”方子期用睥睨的眼神看著蘇牧,滿是不屑得神色。
蘇牧站起身,目光掃視了一下四周,心說老子不會作,難道還不會背嗎?真比起來,在座的都是垃圾。
“看來不比一比,你們是不會閉上嘴了。”
方子期手中摺扇一合,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著手心,嘴角勾起,極其輕蔑的笑道:“念在你隻一個毫無才學的贅婿,本公子也不為難你,就比最簡單的對聯吧!輸了的趴在地上學幾聲狗叫就好。”
他是有秀才功名的讀書人,認為自己的文采可以輾軋蘇牧,故此並冇有提比詩詞,而是比最簡單的對聯。
方家在臨湖也是富賈,比沈家有錢也有勢,方子期一來就打壓蘇牧,無非是覺得沈家無後,隻要將蘇牧趕走,他就可以娶了沈雲初,用不了幾年時間沈家的家產就會變成方家的了。
方子期說完目光往女眷那邊望了一眼。
他打的是人財兩得的主意。
隻要蘇牧輸了趴在地上學幾聲狗叫,就會當眾丟儘臉麵,到時候即使蘇牧不想離開沈家,沈家也會將他掃地出門。
蘇牧結合白天發生的事,一眼就看穿了方子期的想法,覺得這很幼稚,沈家父女又不是傻子,即便他離開了沈家,沈雲初也不可能外嫁,隻會另選贅婿傳承沈家血脈。
蘇牧輕輕點了下頭,“可以。”
方子期笑了,從已知的訊息來看,蘇牧是大字不識幾個,根本不會做對聯,“啪”手中摺扇一展,在胸前扇了兩下,“這上聯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方兄謙虛啊!”
“這個廢物養婿怕是一個上聯也寫不出吧!”
旁邊的狗腿子們又集體**了。
蘇牧也是笑了,出個上聯很難嗎?多大點事,看把你們一個個嘚瑟的......
“讓我先出,你怕是要直接認輸了。
方子期簡直笑的合不攏嘴,“這話應該是我說纔對。罷了,諒你也寫不出,你且聽好了: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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