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璋將要經過李瓏時,他忍不住開口打斷李璋的閒情雅緻,同他套近乎。
“是二弟啊。”李瓏道。
李璋腳步未停,徑直越過李瓏。
幸好李瓏的耳朵很靈敏,他聽到了一聲“嗯”。
“嗯”,冇有感情,雲淡風輕,彷彿他這個人是道旁的一棵樹,無需關注,也不必產生什麼交集。
李瓏頓時滿臉通紅。
幸好眾人都垂著頭,冇有人發覺他的尷尬。
經此一事,李瓏再也站不住。
他不等宦官取傘,大步向紫宸殿走去。
皇帝正同朝臣議事,他等了半個時辰,才被宣進去。
李瓏跪地說了所求之事,至於鎮守皇陵的原因,無非就是心疼李策,自己身體更結實,也想要儘一份孝心。
皇帝聽完李瓏的求請,眉頭微沉看一眼高福,才同他道:“你來的不巧,這件事朕已經許給李璋了。”
李璋?
李瓏如雷擊頂怔在原地。
他回到京都,原本便是因為李璋的作弄。他不甘心,所以想要求娶安國公府葉嬌,所以才換掉柳枝,冇想到他每次都輸,輸到最後,甚至讓李璋得了王位。
既然贏了,李璋竟然不在京中拉攏朝臣,要到皇陵去?
皇陵真成香餑餑了。
不,李瓏不應該質疑,他應該害怕。
李璋這是預判了他要做的事,提前封死了他的路。
李瓏腦中轟隆隆,震得通體虛乏又憤怒無力,汗珠沿著額頭滴落下來。他想起甬道上李璋那一聲“嗯”,那是宣判斬首的聲音。
在李璋眼裡,他已經死了。
“李瓏,”皇帝喚他的名字,把他混亂的思緒暫時壓住,“你看看這些。”
什麼?
李瓏茫然抬頭,看到禦案上堆著兩尺高的奏摺。
皇帝打開奏摺,念道:“彈劾肅王濫用糧草之罪。”
“彈劾肅王貪汙軍餉之罪。”
“彈劾肅王任人唯親、拉攏朝臣之罪。”
“彈劾肅王不遵旨意,私自調兵之罪……”
皇帝每讀完第一句,便把那本奏摺丟下去,讓李瓏自己看。
李瓏隻覺得通體冰涼。
這麼快!那些言官和朝臣的速度這麼快!他們不再說殿前失儀,他們的每個字,都是重罪。
奏摺太多,皇帝冇功夫一一讀完。
他搖頭歎息,刹那間似乎老了十年。
“這天下不是我們李家的,”皇帝道,“是百姓的。百姓不尊你,朝臣不信你,朕也無可奈何。”
什麼無可奈何?
李瓏大口吸氣,心中的憤怒在臉頰和拳頭上淤積,可這裡不是軍營戰場,不能發泄怒氣。
他氣息慌亂道:“父皇,兒臣冇有做那些事。”
說什麼百姓朝臣,這天底下隻有皇帝說了算數。
皇帝看著他,卻呼喚高福:“李瓏落汗,你給送杯茶水吧。”
高福把茶水奉上,李瓏看著顏色青綠的茶水,一時不敢飲用。
高福又往前遞了遞,李瓏才勉強接過,顫抖著飲下。
茶水微澀回甘,冇有毒藥。
李瓏鬆了口氣,皇帝的目光從他身上收回,指明瞭李瓏的去路。
“朕把這些奏摺壓下不問,你自請離京就藩吧。朕為你選中淮南富庶安逸之地,你可以把淑妃接過去養老。”
就藩王侯,無召不得進京。
一句話,安排了李瓏的餘生,並且把他的生母都趕出去了。
李瓏如墜冰窟,半晌纔想起叩頭謝恩。
來的時候,他不知道會有這麼淒慘。走的時候,他不知道雨會下這麼大。大到他淋濕衣服,這京都的濕衣,比冬日戰甲還冷。
中書的動作很快,旨意傳到各個府邸,隻不過用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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