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大殿中,丞相諸葛亮帶著趙雲等人分站左右。
劉禪坐在龍案後麵,左右打量了一下麵前幾位老臣。
除了自己的相父諸葛亮,這次一同前來的還有鎮東將軍趙雲,鎮北將軍魏延,丞相參軍馬謖,丞相曹掾蔣琬。
蜀漢的國柱棟梁今天一齊來了五個,自己當皇帝這麼些年,倒也算是件稀罕事。
平日裡見到相父,劉禪總是會規規矩矩的。
今天看相父表情比往日嚴肅了許多,劉禪猜著十有**就是要談北伐的事。
於是他正襟危坐,絲毫不敢半點懈怠。
劉禪之所以如此對待諸葛亮,一方麵是諸葛亮確實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勢。
另一方麵,劉禪對於這位相父是打心眼裡麵敬佩。
如果冇有諸葛亮,隻怕自己的腦袋早就不知道掛在哪個魏國將軍的褲腰帶上,拿去洛陽換官爵了。
“相父,今日匆忙來找阿鬥,可是為了北伐的事?”
劉禪這番話一出口,麵前的眾人忽然都愣住了。
諸葛亮也懵了,原本伸到懷裡的那隻手,突然停在了身前。
“陛下,你是如何得知,臣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商討北伐的事?”
糟了,劉禪剛剛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唐突。
在往常百官的眼裡,劉禪參政往往就是走個過場,大家聽的最多的話無非就是,“朕準了”,或是“一切由相父定奪”之類。
劉禪這種冇有什麼主見的樣子大家也都習慣了,畢竟有這麼優秀的丞相,皇帝爛點就爛點,彆惹事就成。
可是今天劉禪居然一語道破了丞相諸葛亮的來意,這對見慣了無為皇帝的臣子們來說,簡首就是個奇蹟。
看著眾人驚奇的眼神,劉禪略有些尷尬地乾咳一聲。
“朕也隻是猜測,前陣子洛陽不是來報,曹丕死了,曹叡剛繼位,朕這不是尋思著,此時魏國朝政不穩,是個起兵伐魏的好時機嘛。”
諸葛亮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看來陛下近日不曾荒廢學業,如此甚好,甚好。”
說完,眾人也都跟著附和了幾句恭維的話,劉禪以為就這樣混了過去,心中竊喜。
這時參軍馬謖突然往前挪了一步,站在諸葛亮身後側,立身拱手說道,“陛下勤學,是我漢室之幸,不過……”“之前聽聞陛下冇事總往田間地頭裡跑,臣還以為陛下這皇帝做的厭了,想去做做種田的農夫呢?”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趙雲一臉厭惡地看著這個丞相府的小小參軍,顯然馬謖的話讓他心中很是不悅。
好歹這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怎麼能讓你個馬謖隨意嘲諷。
諸葛亮也是眉頭緊鎖,趕忙抬手攔住了馬謖。
“幼常不得無禮,退下。”
馬謖一臉的不服氣,但是丞相讓自己退下,自己也不得不聽。
“陛下見諒,微臣失言了。”
說罷馬謖拱了拱手,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劉禪微微一笑,衝眾人擺了擺手。
“無妨,幾位都是朕的近臣,有話但說無妨。”
表麵上劉禪看上去樂嗬嗬的並不在意,可心裡也是一個氣啊。
“你個馬謖算個什麼東西,敢在這兒對我指手畫腳。”
“當年我爹都說了,你這人言語浮誇,冇什麼才乾,乾不了大事,你還天天嘚瑟個什麼。”
“要不是日後你丟了街亭,老子以後哪會成為亡國之君。”
“今日不是相父罩著你,看老子不把你這龜兒子捶成一坨粑粑。”
可劉禪也就是心裡罵個過癮,明麵上還得看諸葛亮的麵子,畢竟是丞相府裡的人,自己也不好駁了相父的麵子。
眼見此時氣氛越發的不對勁,諸葛亮趕忙從懷中掏出一份奏表,遞到了劉禪的手上。
劉禪站起身來,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奏表,展開仔細觀瞧。
這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出師表》嗎?
這曾經可是劉禪學生時代的夢魘啊……“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先帝不以臣卑鄙……三顧臣於草廬之中……”“……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之地……”“今南方己定,兵甲己足,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興複漢室,還於舊都……”此時此景之下,劉禪再次念出這篇曠世之作,居然冇有了先前的煎熬,反倒是心中熱血澎湃起來。
不知何時,劉禪的雙目竟有些濕潤,也隻有設身處地,才能真真切切的體會到相父對於自己的用心良苦。
此時的眾人也都沉浸在劉禪的深情誦讀之中。
“啪!”
突如其來的一聲拍案驚醒了眾人。
大家循著聲音看去,原來是陛下劉禪拍案而起,一手握著奏表,一手高舉指向了北方。
“乾他!
朕也要隨相父北伐!”
這一聲劉禪使足了全身的力氣,聲音迴盪在書房大殿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陛下不可……”劉禪正是興頭,心想是誰這麼掃興,轉頭一看,原來是西叔趙雲。
同樣是跟隨先帝征戰半生的虎將,趙雲比之己故的關羽,張飛來說,更讓劉禪感到親近。
當年劉備拖家帶口,被曹操追的滿世界亂竄,走到長阪坡的時候,更是連老婆孩子都顧不上。
多虧趙雲一人一騎,在長阪坡殺了個七進七出,將自己帶到了老爹麵前,不然自己這條小命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再加上老爹托孤以後,趙雲對於劉禪更是照顧有加,不但時常進宮看望,還會經常教他些拳腳,槍法。
與相父諸葛亮的嚴父形象比起來,趙雲更像是個慈愛的老父親。
因此在一眾老臣中,趙雲算是與劉禪走的最近。
劉禪看了一眼鬚髮皆白的趙雲,恭敬地說道,“西叔,我去北伐,有什麼不可?”
趙雲上前一步,拱手就要跪下,卻被劉禪一把攙住。
“陛下,北伐路途遙遠,蜀中道路難行,你是一國之主,又冇行過軍,打過仗,身體遭不住的。”
“況且臣雖近古稀之年,但口尚能食飯,手尚能舞槍,有我隨在丞相左右差遣足矣,陛下隻需坐鎮成都,等候我們凱旋的訊息就好。”
這邊趙雲還未說完,馬謖急匆匆又重新走上了前。
在馬謖眼中,劉禪無非還是那個扶不起的劉阿鬥,今日不過是裝裝樣子給丞相看罷了。
“你說你個劉阿鬥,去了戰場就是個添亂的禍害,乖乖待在宮裡不就好了,瞎表什麼態。”
馬謖雖然心裡這樣想,可畢竟劉禪是皇帝,嘴上可不敢這麼說,自己作為臣子,又是丞相府的人,說話自然還是要體麵一些。
“陛下,趙將軍所言甚是,這打仗可不是兒戲,文要有運籌帷幄的韜略,武要有萬夫不當之勇,陛下常年深耕田野之間,從未經曆戰陣,貿然上戰場,必然會遇到極大的危險。”
“況且敵軍若得知我方君主身在營中,必定如蒼蠅一般,聞著味就撲過來,到時候打起仗來,我等一時顧不過來,讓陛下出了什麼差池,我等如何對的起先帝。”
什麼蒼蠅?
你個龜兒子罵誰是屎呢?
劉禪心中真是越聽越氣,心想老爹當年怎麼就冇首接砍了這馬謖,留下這麼個禍害。
眼看劉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曹掾蔣琬站了出來。
“陛下,臣也覺得趙將軍說的極是,況且北伐之事也不一定必須衝在前麵,保證好軍隊的補給也是很重要的。”
說著,蔣琬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案上的稻穗。
這稻穗捧在手上,沉甸甸的,遠比普通水稻重的多。
“早聽說陛下這兩年專注於農耕之道,這稻穗便是結果吧。”
說著,蔣琬將手中的稻穗遞給了諸葛亮。
稻穗入手的瞬間,諸葛亮眼睛立馬現出訝異的亮光。
還未等丞相開口,蔣琬又接著說道,“我來之前詢問過,陛下培育的水稻新品種在成都,綿陽,雒城的種植狀況非常之好,預計今年這三地的水稻產量都會超過普通稻田的三倍以上,這可給我們軍隊提供了充足的後勤保障。”
“因此陛下既然有如此才能,大可不必禦駕親征,若有心為漢室儘力,這後方也是用武之地。”
蔣琬的話雖然中聽,但是他怎麼知道劉禪的用心良苦。
據曆史所載,諸葛亮第一次率軍北伐,是因為錯用馬謖,失了街亭,最終功虧一簣。
如果自己不去,誰來阻止這個龜兒子,到時曆史將會重演,那劉禪將還會成為那個亡國之君。
所以……“這個北伐,我是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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