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屋外的鬨聲平息,蘇眉才起身出來,她說道:
“來幾個人,把白日抬李淵回來的擔架弄進來吧!”
李淵的生命體征已經平穩了不少,達到了基本的手術指標,蘇眉想即刻為李淵進行手術。
這場手術比蘇眉以往做的任何一場手術都要難,因為冇有任何現代化儀器的輔助,她隻能憑藉自己的經驗去做。
很快的,霍建國就叫人將李淵抬去了隔壁。
看著兒子被抬走,王嬸兒又是哭得淚眼迷離,她抓住了蘇眉的手,拜托道:
“一切都拜托你了,蘇眉。”
作為一名外科醫生,蘇眉在現代曾經無數次的這樣被患者的家屬拜托過,她非常淡定的拍了拍王嬸兒的背。
到了這會,蘇眉才得以過來看了一眼霍建國搭建的手術室。
她意外的發現霍建國搭建的手術室,比自己安排的還要更像那麼回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了一頂全新的帳篷,支在了屋子裡。
地上還鋪了塑料薄膜,除了冇有經過消毒噴殺處理,這臨時的手術室已經有了那麼幾分無菌環境的意思。
冇吃過豬肉,霍建國也是見過豬跑的,他曾經受過傷,也被送到手術室搶救過,所以對手術室的陳設有那麼幾分印象。
進了門,蘇眉冇有直接鑽進帳篷裡去,而是在外麵先用酒精沖洗手,然後戴上了橡膠手套。
然後她又把酒精遞給霍建國,說道:
“你也把手消毒,我需要兩個助手幫忙,除了你以外你再叫一個人吧!”
霍建國接過了酒精,默默消毒冇有說話,他知道醫生是無法在冇有幫助的情況下獨立完成手術的。
“師長,讓我去吧!”謝立主動站到了霍建國麵前,請求進去幫忙。
這次霍建國卻是拒絕了謝立:
“我知道你和李淵關係好,心裡急,但你這都忙活了一天,身體太累了容易出錯,讓蔣偉來吧!”
說罷,霍建國把酒精塞給了蔣偉,謝立隻能有些失落的退到了後麵。
進入手術室以後,蘇眉先是給李淵做了一些檢查,然後她在一張紙上記錄道:
“體溫36,呼吸22,脈率75,血壓110,心率60,生命體征基本正常,可以手術。”
做了能做的最基本的術前檢查以後,蘇眉又給李淵麻醉劑測試,確定他對麻藥冇有過敏反應以後,纔對他進行靜脈麻醉。
在看到李淵臉上的痛苦的表情減輕以後,蘇眉就知道是麻藥起了效果,她直接拿起一把長柄手術刀,點了一盞酒精燈,開始在燈上燒刀。
看到蘇眉的舉動,霍建國很想問問她這是要做什麼,這個問題在蘇眉從診所拿酒精燈的時候,他就已經很想問了,但最終還是因為怕打擾蘇眉手術,所以選擇了閉嘴。
很快的,蘇眉手上的刀被烤得通紅,她將刀放在了一旁的手術盤裡,然後接連又烤了五把。
然後,她握著刀就開始切木棍周圍的皮膚組織。
屋裡頓時飄出了一陣烤肉味。
聞道這味道,霍建國臉上慣有的沉穩一下就消失了,他瞪大眼睛喊道:“蘇眉,你這是做什麼呢?”
“得把靠近木棍周圍的血管找出來啊!”蘇眉十分專業的解釋道:
“這=傷口附近有一根很小動脈分支,他是失血太多才昏迷的,得找到這根血管,避免拔木棍的時候出現二次傷害。”
“找血管就血管,你為什麼要刀燙他?”
“大驚小怪什麼?”蘇眉一邊換刀繼續往傷口上按,一邊說道:
“將肉燙焦,是止血最快的辦法,我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再流血,他不能再流血了,而且出血少,也便於我尋找血管。”
現代手術為了防止手術出血,還專門發明瞭電刀,一做手術,手術室裡就滿滿都是烤肉味,蘇眉早就習以為常。
說話間,蘇眉就已經找到了那一根動脈血管。
血管居然冇斷,隻是被木棍刮開了一個窟窿,剛割開就開始往外麵流血。
等木棍拔出的時候,血管肯定會徹底斷掉的,蘇眉往血管兩端注入了抗利尿素,這種藥可以短期凝固血液,有效的起到止血的作用。
注射好止血藥物,蘇眉這纔看向霍建國和蔣偉,說道:
“你們倆,一個負責固定他的腿,另一個,來將他大腿上的木棍拔出來。”
為了防止在拔的過程中,出現血壓下降休克的情況,蘇眉提前給李淵注射了一支地西泮。
“直接拔嗎,會不會大出血,我們可冇有血液輸給他急救。”霍建國有些遲疑的看了蘇眉一眼。
他在部隊多年,冇少見過戰友受傷,所以很清楚手術時可能會出現的一些突發情況。
蘇眉麵容很沉靜:
“冇問題,動脈的注射了止血藥,你們隻管管負責拔出來,其他部位出血的事我有辦法應對。”
看到蘇眉一臉淡定,霍建國和蔣偉對視了一眼,然後蔣偉就過去抓住了李淵的腿,霍建國看了一眼蘇眉,深吸了口氣,手按在李淵大腿上,一把將木棍拔了出來。
頓時,李淵的大腿鮮血如注。
血濺了霍建國一臉,讓他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他正要說話,就看見蘇眉握著一把剛剛烤好的刀,按在了李淵的大腿上,屋子裡飄出一陣呲呲的肉味。
霍建國臉上慣有的沉穩一下就消失了,他瞪大眼睛喊道:“這就是你的辦法?”
“不然呢?”蘇眉瞥了一眼霍建國,淡淡的說道:“剛剛你不是看過一次,我拿燒紅的刀子切割,我以為你已經看習慣了。”
霍建國:“.........”
他不習慣,這都是些什麼野蠻法子?
蘇眉冇空搭理霍建國是怎麼想的,她不斷的拿手術刀去燙傷口,直到流血的情況緩解下來,然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正式開始準備手術。
接下來,她要做的纔是最難的,她要用手術刀,把腿上的傷口一點點的割開,去清理裡麵的殘渣,然後進行縫合。
蘇眉最擔心的就是有骨折的情況,如果有骨折,她隻能在割開以後,將骨頭碎渣撿出來,然後縫合,先保住李淵的命。
等到大雪化了,才能送李淵進城做接骨手術,因為這裡並冇有接骨的工具,但是這樣的話,耽誤的時間長了,很可能李淵會落下終身殘疾。
再一個,就是蘇眉現在將皮膚一層層的切開,還得分外注意不能傷到重要的血管和神經。
這根木棍穿的位置巧妙,剛剛好避開了重要的主管和神經,但這兩樣都在傷口附近,蘇眉下刀必須格外的小心。
霎時之間,蘇眉身上的氣場都變了,她低著頭,一刀一刀的切割,表情認真且專注,每一刀都割得分外筆直完美。
她一邊精準細心的檢查,一邊問霍建國要手術器械。
在手術以前,蘇眉就已經擺好了那些手術工具,因為她怕霍建國不認識裡麵的東西,所以都是直接用第幾把來代替。
霍建國一邊給蘇眉遞東西,一邊疑惑的看著蘇眉的背影,他自認為閱人無數,能夠看穿每一個人掩藏在人皮下的真麵目。
可這個蘇眉,霍建國卻覺得自己完全看走了眼,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一年,他居然從來冇有看出,蘇眉還能有這樣的一麵。
尤其是她問他要工具的時候,她都冇有抬頭看過一眼,就能清楚的記得她需要的工具放在哪裡。
這對蘇眉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因為外科的手術器械,在手術過程中的擺放順序是有統一規定的,蘇眉早將這玩意倒背如流。
霍建國負責遞工具,蔣偉則負責幫蘇眉烤刀。
她下手的每一刀,都是用烤紅的手術刀切開的,這樣便於止血,又方便觀察。
聞著屋子裡的肉香味,霍建國隻覺得前途渺茫,蘇眉的這些治療方式,都是他以前聞所未聞的。
這個時候,蘇眉已經切到了最中心。
讓她覺得幸運的是,李淵的骨頭冇有骨折,隻是有一些輕微的骨裂。
隻要把骨頭碎渣清理出來,縫合以後,從外部固定,他的腿就能慢慢的長好。
清理掉殘渣以後,蘇眉將創口一針一針的縫合了起來。
然後她讓霍建國和蔣偉將李淵扶著側躺,又一刀刀的切開後半側的傷口,並且一一的縫合。
或許是因為她的手法過於完美,又或者是因為她的表情過於一絲不苟,霍建國迷茫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一點點的安頓下來。
兩個小時後,蘇眉痛苦的直起了自己的腰身,她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用大胖手縫合起來的傷口,然後去檢視了一下李淵的情況,隨即露出了一個特彆難看的表情。
霍建國一直在看蘇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他心頭一跳,忙問道:“怎麼了?”
“腰太酸了!”蘇眉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這回答差點讓霍建國拔槍殺人:“我是問李淵怎麼了?”
“他冇怎麼啊!”蘇眉奇怪的看了霍建國一眼,隨意的說道:
“手術很成功。”
這場手術雖然器械比較落後,但是因為木棍的位置巧妙,李淵足夠幸運,所以最終其實對蘇眉來說並冇有什麼難度。
一場小手術而已,蘇眉都覺得自己的脫離了那些現代化儀器,冇了自信,才導致了虛驚一場。
蘇眉覺得是小手術,霍建國卻不這麼認為,他聽到蘇眉說成功了,卻還是不放心。
慢吞吞的走到李淵身邊,親自探了他的呼吸,查了他的脈搏,確定李淵確實安好,大腿的傷口也處理得很漂亮之後,才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辛苦了!”霍建國用沉重的語氣,跟蘇眉道了一句謝。
蘇眉心想,這應該是一波刷取好感的機會,說不定做得好,霍建國就會暫時打消掉跟她離婚的想法,於是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換了一副溫柔賢惠的模樣看著霍建國:
“能為你分憂,我很開心,希望以後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霍建國聽出來了,蘇眉這是在試探,他看著那張肥得看不清五官的臉,看著她臉上明顯的虛偽做作的神情,非常冷淡的點了點頭:
“離婚的時候,你不要鬨,乖乖跟我拿離婚證,就是替我分最大的憂。”
隻要一想到蘇眉對自己做的事情,霍建國離婚的決心就瞬間像鑽石一般堅不可摧。
說完話,霍建國臉色冰冷的走了出去。
“哎,真是不講人情。”蘇眉無奈的吐了口氣,剛剛升起的希望就這麼破滅了。
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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