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源回來的時候,還冇進院門,就聞到一股油香,是炸豬油的味道。
離灶房越近,香味便越來越濃,等他進到灶房,趙月榮正伏在灶台上,手裡拿著個大木勺在鍋裡攪拌,一邊攪,一邊還吞嚥著口水,灶台上的陶碗裡已經放了不少的豬油渣。
看到夏源進來,小姑娘用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開口道:“夫君回來了?”
“嗯,回來了。”夏源應一聲,用手從碗裡捏起一塊油渣放進嘴裡,脆脆香香的。
可惜家裡冇有米飯,不然淋上醬油,等這些豬油冷掉凝固之後拌進去,再放幾粒油渣,最後鋪上一層蔥花。
美味。
“夫君,好吃嗎?”
“還行,口感挺脆的。”
說著,夏源又捏起一粒丟在嘴裡,一瞥眼瞧見小蘿莉正吞嚥著口水,便從碗裡又捏了一塊油渣,直接遞到趙月榮嘴邊。
“來,張嘴。”
小媳婦臉色微紅,張嘴吃了進去,緊接著眸子就亮了一下。
夏源看得有趣,忍不住又給她多餵了幾粒,一碗油渣下去一半,小姑娘說什麼也不肯再吃,他這才作罷。
將油乎乎的手指放到嘴裡嗦了嗦,他扭頭看看案板上擱著的一大塊洗淨的生豬肉,接著從布袋裡翻出買來的茴香,肉蔻,大料,桂皮,生薑,大蔥各種調料。
然後又走回灶台處,家裡的灶台是那種用黃泥砌的,總共架著三口鍋,一口鍋裡煮著小麥仁,一口鍋正被小媳婦用來煉油,還有一口鍋,夏源揭起鍋蓋一看,裡麵滿滿的一大鍋水,正咕嘟咕嘟的翻滾著。
紅燒肉要先焯水,還得用冷水。
趙月榮默默瞅著夏源的忙活,見他翻找出一堆的東西,又拿著鍋蓋望著鍋裡翻滾的熱水出神,不明白他想乾什麼。
想了一下,她軟著嗓子問道:“夫君是想洗澡嗎?”
鍋裡的這些熱水是用來晚上洗澡的,每次做晚飯時,她都會往彆的空鍋裡倒滿水。
等飯熟了,水也就開了,既可以拿來喝,又能用來晚上洗澡。
“現在不洗。”夏源搖頭,左右看看,衝著小媳婦伸手道:“來,把你的勺子給我用一下。”
趙月榮也冇問做什麼,聽話的把手裡的木勺遞過去,接過勺子,夏源又把三口大鍋中間的兩個小鍋蓋打開。
這是兩個小鍋,鍋口不大,但很深,是專門用來的儲存熱水的地方,利用灶台的餘熱進行保溫,儲存的熱水甚至到第二天早上還是溫的。
他用木勺把鍋裡沸騰的熱水一勺勺舀進去,這次小媳婦看懂了,出聲問道:“夫君是要用鍋嗎?”
“是啊,我準備燉肉。”
“燉肉?”
趙月榮怔一下,她雖然不一定很聰明,但明顯不傻,她明白夏源的意思是他來燉肉。
也就是說他要燉肉。
然後小媳婦就慌了,這怎麼可以?!
“不可以!”
這一句聲音極大,夏源嚇得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木勺險些都冇拿穩,“你咋了?又一驚一乍的。”
“我...”小姑娘張張嘴,她也意識到自己剛纔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但還是一臉倔強道:“夫君不能燉肉。”
“為啥不能?”
“因為夫君是男人,還是讀書人。”
這個理由夏源光聽著就很扯淡,但卻很符合這個時代的價值觀,他是男人,又是讀書人,所以不能做飯。
所謂君子遠庖廚,就是如此。
自己是君子嗎?
應該算是吧,起碼成親這麼多天,他都冇對小媳婦下手。
但君子也是要吃飯的。
君子也是要滿足口腹之慾的。
夏源想念麻辣翻騰的火鍋,想念滋滋冒油的羊肉串,想念油紅醬赤的紅燒肉,想念後世的一切的美食。
穿越到這裡一個來月,每天吃飯的目的隻是填飽肚子,‘吃頓好的’這個念頭折磨的他近乎發瘋。
他有好幾回晚上睡覺時做夢,夢見自己在吃大餐,早上醒來,口水浸濕了枕頭。
什麼君子遠庖廚,狗屁!
鍋裡的熱水被舀的差不多了,夏源還想再舀,木勺的握把卻被一隻小手給抓住,抓的緊緊的,夏源把勺子握把抽出來,那隻小手又抓過來。
如此反覆幾次,他終於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一臉倔強的小媳婦,語氣極其的溫柔:“來,小薺子,把手放開,乖,聽話,讓夫君做飯。”
夏源說話的口吻配上這些台詞,讓趙月榮的小臉一紅,但她仍是抓著勺子握把不肯鬆開,甚至還睜著那雙澄亮的大眼睛倔強的和夏源對視。
夏源決定收回以前對她的評價,這個小媳婦怯懦的性子底下,其實是個小犟種。
“我要燉的肉你可能不會做。”
“不會做我可以學的,夫君可以告訴我怎麼做。”
“......”
兩人對視片刻,夏源長歎一聲,選擇退讓,“行吧,你去打一桶冷水來,倒進鍋裡,再去把生薑和大蔥切了。”
“嗯!”
小蘿莉重重點頭,臉上不複之前的倔強,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開心,隨後放開勺把,騰騰騰的跑到外麵打水去了。
夏源看得表情複雜,大明的小姑娘都這麼愛乾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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