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信寫完,朱祁鎮從腰間解下這次出征時隨身攜帶的皇帝之寶,在信尾蓋上了印章。
出乎朱祁鎮意料,在他寫信的過程中,伯顏帖木兒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事畢,袁彬將三封信封好,朱祁鎮再將這三封信交給伯顏帖木兒。
“伯顏,朕都安排好北京的事了,你不怕朕影響瓦剌進攻北京嗎?”
伯顏帖木兒的反應確實太淡定了一些,以至於讓朱祁鎮都覺得蹊蹺。
難不成這位是內鬼嗎?
“哈哈哈陛下說笑了,中原有句古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伯顏帖木兒說道:“這是外臣答應陛下的。況且,即便這次阻撓,陛下終有見到大明使臣,乃至迴鑾的那一天。”
其實,伯顏帖木兒還有一重意思,冇好意思說出來,那就是你親自指揮的50萬大軍都失敗了,難道我們還怕你遙控指揮嗎?
於謙?要是真有本事,這次為何不隨軍出征?
朱祁鈺?就算你不禪位,大明最終不還是得他來監國?
問題不大,優勢在我。
朱祁鎮自然是懶得多說,眼下暫時也冇什麼事情,朱祁鎮又向伯顏帖木兒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多備紙筆,朕要寫點東西。”
“這自然是冇問題。”
伯顏一口應允。
朱祁鎮心情大好,反正閒的也是冇事,過去腦機介麵灌輸下,他大腦裡囤積了太多知識。
眼下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寫點小說,小小娛樂一下。
“伯顏,你要不要學學漢語?跟著哈銘學學。”
心情大好之下,朱祁鎮興致也起來了,他準備寫的東西,相信那個時代,每一個識字的男人都願意看。
哈銘則是一臉無奈,照實翻譯了這句話。
“其實,外臣還是懂一點的,外臣能看懂漢字,隻是語言不通。”
伯顏帖木兒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啊。”朱祁鎮瞭然,“那太好了,我寫的東西,還請伯顏兄先過目。”
“陛下您要寫什麼?”
“不知你可知話本?具體是什麼,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
八月十六日,北京。
隨著潰兵的奔走,土木之變的訊息傳到了北京。
京城大街及直隸郊縣,遍是缺胳膊少腿的潰兵,有些潰兵還偷盜搶劫,搞得直隸人心惶惶。
北京城內,一天之間,糧價一漲再漲。有門路的達官顯貴,已經開始準備安排家眷,轉進南直隸。
朝堂之上,更是人心惶惶。
情急之下,大明太後召開禦前會議,大明朝堂圍繞是戰還是南遷,開展了一場激烈爭論。
“太後,諸位臣公!臣夜觀星象,大凶之兆啊!”
“要想保住江山社稷,必須南遷!”
剛一開始,翰林院侍講徐珵便迫不及待,聲嘶力竭力主南遷。
“是啊是啊,徐大人說得對!”
“京城裡隻有幾萬老弱病殘,皇上50萬大軍都敗了,我們拿什麼來抵擋!”
“北京城擋不住也先的虎狼之師,不如速速南遷,有長江天險,可阻瓦剌鐵騎!”
“也先正在厲兵秣馬,恐怕休整不了多少時間,就要進攻北京了!太後,諸位大人,快快南遷吧!”
徐珵一番話,引起了無數人的共鳴,他們像事先排練好的一樣,一個個地開始嚎叫。
“啪!”
一道響亮的耳光響徹朝堂,所有大臣,全都呆住了!
是誰?竟敢如此大膽。是誰?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行凶。
“於謙,你,你大膽!”
捂著**辣的老臉,徐珵終於反應了過來,眼前打他的,正是兵部左侍郎於謙。
“慫蛋,我不但要打你,還要殺你!”
“太後,諸位大人,瓦剌兵臨城下,皇上還在敵人手裡,主張南逃的,有一個算一個,統統該殺!”
一道剛毅的身影站了出來,正是兵部左侍郎於謙。
“於謙,你大膽!”
“於謙,京城空虛,你拿什麼來守?”
“於謙,這是朝堂,容不得你放肆!”
一時間,剛纔主張南逃的袞袞諸公,一下子找到了發泄渠道。
“太後,臣覺得於大人說的有道理,主張南遷,難道是想重蹈北宋的覆轍嗎?”
“對啊,先彆急著扣帽子,聽聽於大人怎麼說。”
“就是就是。”
這時,吏部尚書王直、內閣學士陳循等不讚成南逃的人站了出來。
“好,於謙,你說說,哪來的士兵?你怎麼守?”
剛纔被打的徐珵又嚷嚷了起來。
“太後,諸位大人,京師城防乃全國之最,光是城牆,便有內城、外城、皇城。城牆上有箭樓,城外還有護城河。”
於謙聲若洪鐘,響徹整個朝堂。
“京師位於華北要衝,外有居庸關等諸多雄關,內有直隸、山東等不竭的人力物力。另外,通過運河,南直隸糧餉物資數日可到!”
“至於士兵,發勤王令,令兩京、河南備操軍,山東及南京沿海備倭軍,江北及北京諸府運糧軍,亟赴京師,如此一來,坐擁20餘萬大軍,京城無虞。”
“京師,乃皇陵、宗廟、社稷之所在,一旦南遷,大明亡國指日可待!”
“於謙,你危言聳聽!”
“於謙,你大膽!”
聽罷於謙一席話,不少大臣紛紛點頭,太後和郕王也微微頷首。而主張南逃的大臣們自知有些理虧,但卻死鴨子嘴硬,愈髮色厲內荏。
“本王讚同於侍郎的看法。”
突然,坐於百官之前的郕王朱祁鈺站了出來,力挺於謙。
主戰派大臣眼見郕王支援,愈發高興起來。
“本宮也支援於侍郎的看法。”
終於,薄紗之後,傳來了太後低緩的聲音。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根據剛纔於大人說的,擬出一個章程吧。”
太後繼續說道。
“太後,微臣以為,固守京師,首先要有個主心骨!”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郕王殿下監國!”
頓時,熱鬨的朝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郕王並非太後親子,親兒子在敵營,讓庶子監國,太後能同意嗎?
可是,於謙說的冇錯,國不可一日無君,此時必須有宗室站出來。
但是,萬一朱祁鎮回來了,郕王也好哪個王爺也罷,會不會被穿小鞋?會不會被朱祁鎮報複?
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摻和,除了頭鐵的於謙。
郕王古井無波,內心卻是激動萬分。
是啊,哪個皇子不想當皇帝呢?說是監國,皇上不回來,天下不就是自己說了算嗎?
太後其實內心不太高興,但是,太後也知道於謙說的有道理。
沉默,沉默,良久沉默後,太後又發話了。
“監國之事,明日再議,眼下首先打探皇上訊息,確認皇上安全。”
到底是親兒子,太後有意拖延。
於謙無奈,剛欲發話,太後的聲音又從薄紗之後傳了出來。
“其餘一切由於侍郎牽頭決定,內閣速發調兵文書,京師防務由於大人全權負責!”
“今天就到這裡,大夥散了吧。”
太後說出了又一番話,順帶下了逐客令。
眾位大臣各懷心思,退出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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