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了，順義王。”
瓦剌大營，朱祁鎮翻著和議的文書，同也先開起了玩笑。朱祁鎮一邊翻看一邊想，這些閣臣們倒是有點東西，把日後給俺答汗的封號都整出來咧。
也先也笑了，和議的成功簽訂，也彌補了進攻京師失利損失的威望。
“陛下，看來朱祁鈺是不想讓你回去呢。”也先問道。
“哈哈，情理之中。這個天下冇人比我更瞭解我弟弟，他自己也不行。”
其實，關於朱祁鎮暫不回去的問題，是朱祁鎮自己主動提出的。朱祁鎮知道，朱祁鈺一定不想讓他現在就回去。
當然，朱祁鎮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然而，朱祁鈺剛打贏了京師保衛戰，風頭正盛，而經此一役，他身邊已經有了自己的班底。
現在回去，朱祁鈺可能退位？笑話。就算太後力保，也隻能被朱祁鈺拉到深宅大院關禁閉。
於是乎，當朱祁鈺看到瓦剌方麵想暫留朱祁鎮的訊息後，不由得內心狂喜。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嗎？這一個多月處處開掛，我朱祁鈺簡直是人生贏家！
在他看來，瓦剌可能是擔心明朝誠意，想扣著朱祁鎮留個籌碼。不然雙方已經議和，瓦剌方麵冇必要留著這個祖宗。
朱祁鈺嗤笑，我堂堂天朝，豈會出爾反爾！
“也先兄，我大明有淮王一係，因此無法封你為淮王，這點還請見諒。”
“不過等朕迴歸後，可封也先兄為太師。”
“當然，這不影響你在草原做大汗。”
朱祁鎮還一句話冇講，前提是你彆半路被噶了。不過也先自己的人馬並冇受到太大損失，相反，瓦剌，特彆是韃靼許多大部落倒是損失了不少精銳。
而瓦剌的大貴族，阿剌知院更是虧得差點連底褲都冇了。
再加上和議簽訂，雙方大概率是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在貿易作用下下，也先也能有更充分的時間空間處理內政。因此，朱祁鎮對這個不太擔心，畢竟，當初俺答封貢後大明和蒙古的和平持續了一百多年。
“哈哈，還是要謝謝陛下，十一個榷場，一成的商稅，給的還不是瓦剌，而是我個人。”
也先也冇想到，大明能給他這麼大的驚喜。
“嗐，大明是中樞，瓦剌是地方——至少從法理及名義上是這樣的。按原來想法，朕說的是七三分的。”朱祁鎮無奈說道。
“大明不可能答應。”也先也知道，七三分商稅，這對大明朝臣來說太過超前。當初伯顏帖木兒跟他轉述朱祁鎮的話時他就冇想到能成。
不過，讓他十分意外的是，明廷居然同意，拿出一成商稅給他個人。
“朕想這大概是朱祁鈺投桃報李吧。”朱祁鎮笑道，“畢竟太師算是幫他留下了他親愛的哥哥，讓他可以安心坐在那張椅子上。”
“不是給瓦剌部，而是給太師，這是一件好事。想必你也能明白。”
也先當然明白，雖然他是整個瓦剌的首領，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給瓦剌和給也先，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也先當然不愁吃穿用度，但給他個人，他就有更多的本錢來培養自己的嫡係，拉攏、分化、培養、打壓各個部落。
“十一個榷場，還是很可觀的。”朱祁鎮盤算了一下，“等十年後朕複位，會再次擴大榷場規模。”
“因為眼下隻是限製了軍火貿易，榷場肯定遠勝於以往。但眼下十月了，朕估計，今年太師收入恐怕不多，可能在兩三千兩左右。”
“而明年就不同了。明年，五到八萬兩應該問題不大。而後年，應該就能趨於穩定，太師每年獲利可在十萬兩以上！”
也先也盤算了一番，點了點頭，不說十萬，就今年的幾千兩，對自己個人來說，也可以做許多事了。
南美白銀大量輸入之前，白銀購買力還是挺高的。當然，南美白銀的大量輸入，雖然導致了白銀購買量下降，但更加促進了商品經濟。
不過不用到那時，朱祁鎮就準備發行銀幣了。
“太師，今年你可以派人來京師，置辦商鋪並迅速開展貿易。”
“納稅入關針對的是平民，對您不是限製，大明不會攔阻，反會樂見其成。”
“因為現在關外的土產可以說是奇貨可居，利潤極大。而明年之後，隨著商貿的大規模增加，利潤空間會逐漸變小。”
“謝陛下。陛下說得非常有道理，我卻未曾想到。”
也先想了想，確實是這樣。於是，十月六日開始，京師外郊出現了一道奇景，一方麵，十餘萬瓦剌軍隊向西北撤退，掀起漫天煙塵。一方麵，北京各城門出現了一批批外商，數百輛牛車，數千匹騾馬化整為零，手持大明中樞開具的入城憑證，低調地進入了京師。
北直隸的百姓圍觀著這一奇景，瓦剌軍撤退秩序井然，軍容甚盛，對沿途百姓卻是秋毫無犯。
而城門處絡繹不絕的神秘商隊，則讓整個京師的百姓信心大增。
戰事剛剛落幕，便有各路商隊來京，我大明，中興有望啊！
朱祁鎮換上了蒙古服飾，與袁彬哈銘騎著駿馬，在一個百人隊精銳騎兵的護衛下，隨大軍向關外撤退。
一路上，袁彬在沿途，悄悄地高價雇了一批大明工匠，雖然大明匠籍是世襲，但不是所有有技術的人都是匠籍。
再加上匠籍確實不是人待的地方，很多人想逃跑冇門路，而眼下的瓦剌大軍，則為他們提供了條件。
都準備跑路了，誰還關心律法啊！
袁彬一副瓦剌人打扮，卻是一口流利漢話，一路上，他收集了三百多名各類工匠，這些人喬裝打扮後，跟著瓦剌的輜重隊，一併撤離到草原。
大軍路經大同，朱祁鎮叫上伯顏帖木兒，率領幾百騎兵故意來到了大同城下，眼看大同城上戒備森嚴，關城之上一派肅殺之氣，朱祁鎮也十分欣慰。
朱祁鎮此次前來，就是為了看一眼郭登鎮守下的大同城。
而大同城上，郭登接到軍情，也登臨城樓，遙遙望著城外的小隊騎兵。
因為和議已成，他不能擅自開戰，但他可以肯定，城外的人若敢放一箭，他就能讓這些人永遠留在這裡。
朱祁鎮掏出千目鏡，看向關城，隻見城門之上，眾將官擁簇著一位長髯將軍。
“關外的人聽著，和議已成，為何無故挑釁？”
就在朱祁鎮打量大同城時，城樓之上，有人用蒙語喊話。
“儀觀魁偉，廉而尚謀，有古良將風。撤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