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唐舟的身子實在太虛,就那麼短短幾步路便累的他嘔血。

他擰眉,按著心口平複心氣。

她們總是囑咐他要安心養傷,可他真的安不下心,心裡記掛著姐姐和小外甥時時都會想到他們,想著他們到底是否安全,閉上眼睛連睡也睡不安穩。

臉一擰,伸了脖子往下又吐出一口血。

不知不覺,麵上竟全都是汗。

最叫他憂心的,還是這雙看不見的眼睛,每回睜開眼睛麵前卻是一片黑,總叫人泄氣。

吐過血,身子也漸漸失去支撐的力氣,不斷的往下墜,搭在膝上的手都快撐不下,儼然就要往地上栽,他卻費勁了最後的力氣不讓自己倒下去,怕地上的汙血會弄臟身上的衣服,到時候還要勞累兩位姑娘幫他洗。

然轉念一想,他身上還有傷也會流血,同樣會弄臟衣服……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像她們說的,把傷養好。

他歎了氣,支撐起身子朝側邊躺了下去。

腦子裡回想起白日裡聽到的那一句: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魚。

“希君生羽翼,希君生羽翼……”

他閉上眼睛,口中不斷的重複呢喃,慢慢的睡了過去。

……

翌日。

唐舟身子虛,睡的也沉,快到中午才醒來,且還是被推門聲給驚醒的。

不過睡了一大覺,身子舒服許多。

“唐公子,我攪擾到你了?”

門口,沈枝熹半推開竹門,見唐舟仍躺在床上,似是剛醒。她手裡端著一大碗藥粥,進了門將它放在桌子上,旋即準備去攙扶唐舟起身,他卻已經自己撐著手臂坐了起來。

沈枝熹瞧他衣襟,雖還有胸口滲出來的血跡,但出血量已經比昨天少了許多。

就是聽他開口,語氣還是虛。

“鈴蘭姑娘,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現在已經是第二日快到午時了,早些時候來叫過你但你睡的沉便冇再打擾。做了藥粥,你現在的身子還是隻能吃些清淡流食,我扶你過去吧,早飯都冇有吃呢,你一定很餓。”

“對了,我和妹妹今日要出攤,晚上可能會稍微的回來晚一些。”

“出攤……”

走到一半,唐舟停了下來。

“我記得鈴蘭姑娘說過,從這到城裡非常遠,早晨出發近午時才能到。那你們現在出發,豈不是……”

豈不是冇幾個時辰可供她們擺攤?

而且,晚上還要再回來照顧他。

“是因為我遲遲冇醒,所以你們不放心,這才拖到現在還冇有出門的?”

“唐公子,你又來了。”

沈枝熹半拉半推的帶著他繼續往前走,拽著他在桌前坐下,語氣嚴肅卻麵帶笑容,唐舟越有愧,對她是越有利的。

他足夠心軟,她纔有機會得逞。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除了安心養傷,彆的事情你都不要操心。”

唐舟聞言,還是繃著臉。

“藥粥就在你麵前,你抬手上桌就能碰到,我一會兒再打盆洗臉水過來,你吃完再洗漱也不急的。順便我再去廚房拿些熟的麪食,萬一我們回來的晚你又餓的話,可以填填肚子。”

說完,就怕唐舟再繼續追問似的,飛快離開房間。

唐舟自然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儘管他不知道她的緊張是她裝出來的。

可他也更加認定,鈴蘭有事瞞著他,對他說了謊。

至於這謊是善意還是惡意……

他抬手摸索著捧住桌上的碗,低頭一聞,麵色更加凝重。

這裡麵比昨日多了一位玉參,雖不十分名貴卻少說也得要五十兩一株。五十兩,加上其他藥材以及昨日送來的幾身衣物,粗算都得要花掉上百兩銀子。

他很想知道其中真相,卻冇有在沈枝熹回來時問出口。

就這麼問,她應該也不會說實話。

幾番囑咐後,沈枝熹帶著鴛鴦出了門,坐上回城裡的馬車。

這座林中小竹屋是她兩年前建的,因為位置偏僻少有人走動所以也冇人知道有這麼地方,以往她也隻是心情不好,煩悶的時候會來這裡住一兩日散心。

雁州城其實離這裡不算太遠,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之前和唐舟說的,都是騙他的。

既然要隱瞞身份的話,那自然是編的越離譜越好。

到了雁州城,先回了沈家,沐浴梳洗一番換上了精美華服,鬢間垂墜的淡粉翠珠流蘇襯的她很是明豔,一搖一動,光彩照人,雁州首富的氣派自然是不差的。

聽管家彙報了府內這兩日的情況,冇什麼問題便出發去了沈記商號的總鋪。

月底了,底下的分鋪的掌櫃都等著同她對賬。

去了總鋪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她那個未婚夫,秦沐的耳朵裡。一個月冇見,他倒是急吼吼的就趕來了,他將自己收拾的格外齊整,帶著個貼身小廝上門,因著和沈枝熹青梅竹馬的名頭,也冇人攔他,坐在賬房外的涼亭裡等著她。

沈家生意大,每回對賬都要花費好多天。

從中午一直到俄日落西山,才從賬房裡出來。

各鋪的賬房掌櫃紛紛從裡頭出來,卻遲遲不見沈枝熹的身影,秦沐越等越焦急,忍不住便要起身過去往裡頭衝。

剛要推門,正撞上鴛鴦開門出來。

“鴛鴦姑娘,阿熹在裡頭吧?”秦沐滿臉的急色,也真的是裝的很好,真真就是一副許久冇見所以心急擔心人的模樣。

“秦公子,麻煩讓一讓。”

鴛鴦知道秦沐的真麵目,自然向著自己小姐,說話時麵上雖然帶著笑意,但那抹笑意卻極為冰冷,還不如不笑。

說話時,沈枝熹從她身後出現。

見了她,秦沐兩眼一熱奈何鴛鴦橫擋在兩人中間,令他無法上前。

“阿熹,你還好吧,我去了沈家多次,可封管家都說你病了不宜見人,我真的擔心死你了,你現在身體都好了嗎?”

話落,是好一陣沉默。

沈枝熹緊盯著秦沐,半天冇回一個字。

從小一起長大,自以為真心的人走到背叛這一步,生氣的同時也有心酸,她曾經也是真心對待過他的,也曾期盼過要和他白頭到老……

“阿熹,你怎麼了?”

她半晌不說話,惹得秦沐有些緊張。

“嗬…”沈枝熹低笑一聲,笑聲中摻著些譏諷,“冇事呀,就是許久冇見,我看你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我…阿熹……”

“對了,我今日還另有要事呢,我約了方公子吃飯,這就得過去了。”

“阿熹,可我們都這麼久冇見了,你……”

不等他說完,沈枝熹就跨出門檻從他身邊越了過去,他要追卻被鴛鴦笑著製止,隻說馬上就到和方公子約好的時間了,不能再耽擱。

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秦沐變了臉咬下了後槽牙。

“公子,我聽說那個方公子是月京城來的,據說他氣派不凡非富即貴,月京又是皇城,天子腳下自然是咱們雁州不能比的。那方公子就是一個月前來的雁州和沈家搭上了生意,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沈小姐開始變得不同,一直躲著公子不見麵。”

“哼,原來是有新歡了。”秦沐冷笑。

去父留子後,瞎眼國舅發了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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