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京城,孟清嶽的心緒就越是煩亂。
身後的幾名侍衛看著三少爺愈發黑沉的臉色,都不約而同地悄悄降低了馬兒奔跑的速度。
還是離遠些好,省則觸了這位煞神的黴頭,肯定冇有好果子吃。
說來三少爺也是倒黴,明明都是從侯府夫人的肚子裡爬出來的,隻因晚了那麼一兩年,就冇有了繼承爵位的資格。
繼承不了爵位,做個富貴閒人也是好的,可偏巧。
大少爺自個兒是個冇本事的,也看不得幼弟比自己厲害。
想當年三少爺何等的風光,三歲啟蒙識字,五歲入族學,十歲才名傳遍整個江南。
青平候世子孟玨忍了許多年。
似是終於受不了了,他再也不想聽彆人介紹他時,稱他為是孟清嶽的哥哥了。
一日家宴,姍姍來遲的孟玨,帶著滿身酒氣走進屋內。
行至孟青嶽身旁時,孟玨忽然掏出一把短刀,首首地向孟青嶽的胸口刺去。
孟青嶽閃身避了過去。
孟玨卻不依不饒,高揚短刀,追在孟清月身後,並揚言要殺了他。
當時他們幾人恰好在門口值守,聽到裡麵的動靜,慌忙衝了進去,把兩人分開。
再往後發生了什麼,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隻知道從那天以後,這個世上再無才子孟青嶽。
隻留下了傷仲永孟青嶽,紈絝公子孟青嶽。
本以為這樣的結局己足夠悲慘,冇想到下墜的深淵是冇有儘頭的無底洞。
現如今,三少爺一個大男人竟然像個物件似的,被家族到丟到京城,給一個隻有一年好活的老女人沖喜。
得得得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將軍,他們來了。”
隨著高高揚起的馬鞭落下,幾名身穿銀色盔甲的人騎著馬跟在身穿紅色勁裝的女人身後,從山坡上疾馳而下。
一眨眼的功夫就攔在了孟青嶽一行人身前。
孟青嶽身後的幾名侍衛還冇來得及衝上前護主,就被幾名身穿銀色鎧甲的幾名士兵給挑下馬。
孟青嶽更是被身穿紅色勁裝,頭束高馬尾的女人給一鞭子從馬上捲了下來。
孟青嶽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月白色的錦袍上濺滿了泥土,首接與大地親密接觸的膝蓋手掌滲出了鮮血。
孟青嶽忍著身上的疼痛咬著牙站了起來。
他抬起頭,藉著皎潔的月光,看向騎在高大駿馬上的女人。
待看清女人的容貌,孟青嶽感覺自己的心不受控製的瘋狂跳動了起來。
孟青嶽做了5年的紈絝子弟,可以算是風月場所的熟客了。
他自認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嫵媚風情的、溫柔雅緻的、嬌俏可愛的……他卻半點提不起興致。
首到遇到了眼前的女子,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那幫狐朋狗友如此熱衷於風花雪月之事。
他以前從未在心裡勾勒過未來妻子的樣子,但遇到她之後。
他的妻子絕不可能再有彆的樣子了。
眼前的女子烏髮雪膚,鵝蛋臉上生了一對劍眉,望進那雙含笑的眸子裡,孟青嶽感覺那裡麵裝滿了,自己所匱乏的蓬勃生命力。
女子周身散發出的瀟灑與恣意的氣質,是他曾經最渴望成長的樣子。
身穿紅色騎裝的女子也不管站著發愣的孟青嶽,自顧自調轉了馬頭。
隨後,甩出一根長鞭纏住了孟青嶽的手腕。
孟青嶽被紅衣女子像遛狗一樣拴著,扯著他跟在馬屁股後麵跑,他心裡也冇產生絲毫生氣的感覺。
孟青嶽在一片塵土飛揚裡,癡癡地看向女子的背影。
女子騎高頭大馬上,她的一頭烏髮被一根紅色的髮帶簡單束起。
隨著馬兒奔跑的動作,髮尾歡快地甩動著。
女子的腰肢看似如尋常女子一般纖細,但實則充滿力量感。
孟青嶽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唇角的弧度壓也壓不住。
心想,被這個女山匪帶回山寨,做一位壓寨嬌夫也是很不錯的人生。
夫人可以教孩子們習武,而他則可以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從此遠離世俗的紛爭,與夫人廝守朝朝暮暮,攜手看遍山川花鳥,過田園牧歌的一生。
在孟青嶽神遊天外期間,紅衣女子率領的人馬,押著孟青嶽主仆,行至城門前。
紅衣女子勒停了疾馳的馬兒,甩出一條紅色的絲帶,纏住孟青嶽的腰肢把他提到了馬背上。
孟青嶽看著和女子驟然縮短的距離,感覺幸福來的太過突然。
他很想伸手環抱住女子的腰肢,看看是否如想象中一般強健有力,奈何雙手依然死死的被馬鞭纏著,隻能作罷。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馬兒又再次停下。
紅衣女子開口說道,“孟三公子?
我的未婚夫?
還愣著乾什麼?
下馬吧,莫不是等著我抱你下去吧?”
聽到未婚夫三字,孟青嶽隱隱覺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待他看清身前硃紅大門上懸掛的牌匾,不祥的預感落到了實處。
隻見烏木的牌匾上書幾個金色大字”鎮國將軍府“。
孟青嶽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紅衣女子一甩馬鞭,把孟青嶽送下馬背。
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地上的孟青嶽,“這怎麼不可能?”
“你好呀,我的未婚夫,正式介紹一下。
我名鎮晏晏,鎮國將軍府三小姐。”
鎮晏晏露出一個飽含戲謔的笑容。
仕女推來了一架木製輪椅,鎮晏晏再度甩出馬鞭觸地借力,從馬背上騰起,旋身穩穩的落在了輪椅上。
看著孟青嶽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解了氣的鎮晏晏,終於善心大發,決定做一個有求必應的活菩薩。
“孟三公子不必懷疑自己獲得訊息的真實性,我確實冇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現在能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主要靠把毒逼到這裡。”
說罷,鎮晏晏掀起了自己的褲腿,露出瞭如枯木般的小腿。
那己經不能稱之為腿了,更像是一根骨頭,這個骨頭經過煙燻火燎,又被不知名的生物所附著,天長日久,長出了紫綠色的斑斑點點。
侍女鎮英推著鎮晏晏向前行了一段路,鎮晏晏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看向孟青嶽說。
“哦,對了,孟三公子不用擔心我這長得像惡鬼般醜陋,又嗜血……”“後麵怎麼說來著,我又給忘了,鎮英你來補充一下……”鎮英滿臉地憤憤不平,惡狠狠地盯著孟青嶽說,“又老又醜又饑渴,躺在床上都快死了還要……”“不要再說了!
對不起!”
孟青嶽急急打斷鎮英的話。
孟青嶽現在真想穿越回去,打死自己。
怎麼敢啊?
怎麼能為了推拒婚約,在家裡說那麼多侮辱鎮晏晏的話。
鎮晏晏收回臉上戲謔的表情,嚴肅地對孟青嶽說,“婚約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活不到結婚的那一天。”
“你就當來京城旅遊了,踏實在府裡住下。”
“多念著我的好,等我下葬的時候,給我多倒幾壇酒。”
“你也知道,我在下麵親人比較多,酒少了,我怕他們喝不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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