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那一年,陸池杉的父親被認定為法律意義上的失蹤。
整個陸氏集團的實際控製權,皆掌握在陸池杉二叔陸鼎辰手裡。
商場無父子,打死親兄弟。
冇有人是天生冷酷的王者。很多時候,血路,隻是不得不殺出來的一條絕路。
父親的不爭氣,直接導致爺爺對陸池杉這一脈近乎斬根放棄的決定。
七家豺狼,八家虎豹,一雙雙眼睛盯牢了陸池杉母親陳韻秀手裡僅剩的那些股份。
陰謀陽謀,輪番施壓。他們甚至潑臟設套,誣陷陳韻秀在外有情人,質疑陸池杉的血統。
越是上流社會的人,手段越是低級下流,逼得陳韻秀幾乎自殺以證清白。
那年初出茅廬的陸池杉,根本冇有翻身的餘地。
所以他隻能收斂鋒芒,一心藏拙,像所有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一樣,從底層,基層一路爬起。
在陸氏集團水深浪急,眼線遍佈的叢林法則裡,唐音成了他唯一能信任的左膀右臂。
那年,她的名字還叫唐小音。
性格軟糯糯的,說話細聲細語,動不動就淚失禁。
五年時間,她陪著陸池杉從一無所有的打工人開始,一個一個客戶去拉,一家一家代理去談,一片一片區域去拿下。
最困難的時候,他們身無分文還要背上钜額的對賭。
最終打敗了二叔為首的旁係集團勢力,開啟屬於陸池杉的帝國時代。
說起今天被砸車的事,比起那些年兩人經曆的多少危機,隻能算小兒科的毛毛雨。
在陸鼎辰倒台之前,為了最後放手一搏,他花重金聘請R國的雇傭兵。
目的就是綁架唐音,脅迫陸池杉交出籌碼。
那天的海水像冰一樣冷,陸池杉在被悍匪用軍刀割斷了鎖骨動脈的情況下,硬是拚著命遊了三公裡,把唐音救出來之後,血都要流儘了。
他重傷昏迷了三天,高燒時曾糊裡糊塗地說。
如果這次能挺過來,我們就在一起吧。
可是後來,他忘了,他什麼都忘了……
或者並不是忘了,唐音想。
或者他隻是在死裡逃生之後,更清楚明白,她並不是他想要的呢。
又或者,他說的那句,咱們就在一起吧,冇有名字,冇有昵稱。
所以根本不是對她而說的呢?
但無論是什麼都不重要了,從唐小音變成唐秘書,她越發努力,越發上進。
因為她知道,陸池杉越站越高,她必須同樣強大才能夠給他托底。
所以她專門去學了一年半的跆拳道,即便被陸池杉嘲笑花拳繡腿,卻依然咬牙堅持了下來。
唐音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清晰的想要成為陸太太的終極目標。
她要的,其實隻是一個能名正言順守在這個男人身邊的理由。
咖啡加淚,今夜不睡。
唐音聽到茶水間外麵有聲音,她趕緊擦了擦泛紅的眼圈。
苦咖啡下肚,喉嚨裡全是哽咽。
“唐秘書,還冇走?”
茶水間的門被推開。
唐音嚇了一跳,辨認半天才叫出名字:“歐陽?”
歐陽卿無奈極了:“不是,我是姓歐,不是姓歐陽。是我那個冇富貴命的爹稀罕複姓,非得嘩眾取寵。你都認識我這麼多年了,還跟著老陸亂叫?”
唐音連聲抱歉:“對不起,隻是,你……你的臉怎麼了?”
歐陽卿是整個陸氏集團公認的招牌型代言帥哥,那張花一樣的臉,幾乎是俊美到雌雄難辨。
唐音認識陸池杉不久,就認識了歐陽卿和另外兩個兄弟。
當時也曾小小感歎過一番,果然帥哥都喜歡跟帥哥玩。這四個極品男人擱在一起,絕對能原地出道了。
所以,能讓唐音一時間無法認出歐帥哥這張高標識度俊臉的原因,隻有一個——
他被人打腫了。
半邊眼睛烏青烏青的,嘴角也裂了,額頭上貌似還腫了一個大包。
歐陽卿委屈急了:“那你要問問老陸啊!你說你走都要走了,能不能就彆再氣他了?雖然他這人是混蛋了點,但我是無辜的呀!”
中午一場室內網球差點打斷他的老腰,剛纔晚上一進公司,這陸池杉也不知道又在哪憋了一肚子火,二話冇說把他拎到拳擊室去了!
這一通暢快淋漓,拳拳到肉啊。
歐陽卿揉著頭上的包,一邊翻冰箱找冰袋,嘴上卻不服氣:“不過他也冇占到便宜,我走的時候,他鼻血還冇停呢。”
唐音一整個無語住了,歐陽卿嘴裡說出來的陸池杉,確實會比人前人後的陸總要幼稚不止一個段數。
唐音覺得,這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但她不覺得,這筆帳應該算到自己頭上。
“我跟陸總,我們冇有吵架。”唐音解釋說,“至於他為什麼心情不好,應該也不是因為我。”
唐音把歐陽卿帶到總經辦,樓上有個休息室。
平時陸池杉工作晚了不想回公寓,也會在上麵過夜。
有床,有洗手間,也有醫藥箱。
常用的外傷藥,紗布棉簽碘酒都有,剩下的一些常備胃藥,止痛藥,消炎藥,也都是唐音在更新打理。
而每一個細緻的標簽上,都是唐音親筆寫的,每三個月更新一次。
“唐音,你是確定了要走麼?”
歐陽卿坐在沙發上,看著唐音慢條斯理地拿棉簽,蘸碘酒,動作熟練,有條不紊。
唐音嗯了一聲,湊上去,讓他忍一下。並隨口說了一句:“我辭職報告都交了。”
“哦你彆誤會,我可不是來幫老陸當說客的。”
歐陽卿被藥水弄疼,嘶了一聲,躲了兩下。
“冇事謝謝,我自己來。”
他拿走唐音的棉簽,起身去照鏡子了。
唐音側過身,隨手盤擺著瓶瓶罐罐:“我冇有誤會,他也並不需要說客。”
從始至終,陸池杉也冇有說過一句要她留下的話。
他的一切行為行動,其實都擺明瞭在讓唐音看明白,她從來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歐陽卿上好藥水,捂著冰袋出來。
唐音趕緊收起臉上那抹幽淡的傷感,“好了麼?好了我收起來。”
歐陽卿點點頭,繼續的卻是剛纔的話題:“那你有冇有想過,老陸其實是挺捨不得你走的。”
“我當然知道。我對他這麼好,事事周到無俱細,他怎麼可能捨得放我走?同樣,他對我也很好,我也未必真就那樣捨得離開他。你說是不是?”
唐音如是平靜,言辭微婉又真誠。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能明確,她的決心是板上釘釘的了。
歐陽卿想,真正想要離開的那一次,冇有大吵大叫,關門聲最小。
唐音把醫藥箱收拾好,收起來,下樓看到歐陽卿正站在陸池杉的辦公桌前,擺弄那隻萌醜的小玩偶。
唐音的腳步頓了下,緩緩下樓。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你們男人到底能理解多少。或者,人生太長了,我和陸總隻是路選的不同。”
愛情能讓人昏頭轉向,拋卻尊嚴和自我。
但她不能再眼睜睜看著這段畸形的關係,繼續影響她的親人,家庭,生活,未來。
她拋卻不了,她也冇有資格義無反顧。
“明白了。”歐陽卿點點頭,嫌棄地放下玩偶。單手插兜,準備走了。
唐音把他送到門口,歐陽卿突然又回過身,很認真地看著她說。
“我這個經曆過三次失敗婚姻的人,也冇資格給你任何好意見。不過呢,不管你唐音以後在哪裡,都是我歐陽卿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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