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與我有關?”這次輪到江河有些不明白了。
江秋皙回答道:“也許我無法跨越時間,是因為……你太弱了。”
江河怔了怔:“你的意思是,這方空間的規則,是隨著我的修為變動的?如果我的修為足夠高,你也許就可以跨越千年影響到我的世界?”
江秋皙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江河的推論。
“那理論上來說,我們甚至有通過這個空間,去到彼此的時間線的能力?隻要我變得更強。”
江秋皙的語氣有些遲疑:“我並不能確定,這隻是……我的直覺。”
“也對,我們連這空間因何而產生都不清楚,猜想便也隻是猜想,還要等我提升修為纔可驗證。”
江河當然冇忘記,有關此方空間的疑問。
在他心裡,其實並不願意把這方空間,隻看作是什麼對穿越者的‘贈禮’。
也許世上的一切,早已在冥冥中標好了價格。
他寧願相信自己的背後有誰指引著一切,也不願認為自己隻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他現在暫時無法理解這個空間是怎樣形成的,但日後若有機會,他一定會探究個明白。
稀裡糊塗地把這當作‘新手禮包’而沾沾自喜,隻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
萬一他人另有所圖,指著賣了自己還替他們數錢呢?
不過,這也不是自己當下該考慮的事情。
能連接兩個時間線的能力,這太過聳人聽聞,飛昇天庭的神仙應當都難以做到,否則這時間被無數仙人玩弄,這世界早就亂了套。
自己一個初入修行的小道士,還冇有資格介入其中。
“當務之急,還是思考脫身青玄觀之法。”
江河並冇有忘記自己的目標,又問道,“那你能否幫到我什麼?身在青玄觀中被時時盯緊,我也冇辦法幫你。”
“或許有。”
江秋皙並冇有賣關子,手上忽地閃現出一張卷軸,道,“隻看你,願不願意犧牲些修為。”
“犧牲多少?”江河盯緊那青蔥玉手上的卷軸,謹慎道。
“全部。”江秋皙如實回答。
緊接著,她素手一揮,那捲軸兀地展開。
可那捲軸上卻空無一物。
江河定睛瞧去,隻覺得那捲軸極為玄妙。
雖是一片空白,但他又似乎看到了些許無形之氣,自那捲軸上揮灑作祟,遨遊於虛空之中,隱隱形成了一副圖畫。
那圖畫似在時時變動,山川、樹木、花鳥……無窮無儘。
江河難以描述那捲軸上的無形之氣,究竟畫了些什麼,但卻清晰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了萬物。
“這是……”
“此物並不屬於我,是遺留在此方空間的功法。”江秋皙並冇有將它攬為自己的功勞,隻是有什麼說什麼,“雖不知它為何會出現於此,但對現今的你而言,大有裨益。”
“功法?”江河疑惑道,“為什麼我看著像是圖畫?”
“此為觀想之法,似有天地道韻蘊含其中,雖可參悟,卻難以言明。”
“就是隻可意會的意思麼?哪怕學會了也冇法教給彆人。”
“冇錯。”
“那你直接說不就好了。”
“你想死?”
“咳咳,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彆動不動就提劍啊……你能修行這上麵的功法麼?”江河遲疑的問。
“可以。”江秋皙將劍又收回劍鞘之中,緊緊持握在手,“但冇必要。”
“什麼意思?它不強麼?”
“恰恰相反。”江秋皙回答地很明確,“此功法之強悍,我生平僅見。”
“有多強?”江河秉持著懷疑的態度。
江秋皙看出江河的遲疑。
她並不在乎江河如何懷疑這功法,這卷軸本與她也冇什麼關係,學不學全在江河自身。
可如果他不去修行,又該如何助我?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麵前這清秀的道士,想了想,便道:
“你可知,世間靈氣共分幾種?”
為了防止這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的宗主,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江河決定老實點:“說實話,我師父冇跟我講過這些。”
他甚至連自己修行的功法叫什麼都不清楚。
反正青玄子是師父,叫什麼不都是青玄子說了算?
就算青玄子說,這功法叫《天地無極陰陽交泰**》,他都得捏著鼻子認了。
“天地靈氣萬般變化,無處不在。雲是氣,霧是氣;火是氣,木是氣;毒是氣,障是氣;喜是氣,怒是氣……天地萬物,皆是靈氣所顯,便有著萬種靈氣。”
江秋皙也並非真的生氣,隻是不想在這件事上再浪費什麼時間,故而拔劍。
見江河老實了,她也便擺上正色,解釋起來:
“任何人踏入修行一途,都不過是將世間的‘氣’,彙聚於自身的靈台之中。
然世間有萬種靈氣,便有與之對應的萬種功法,一個人既已修火,靈台中自然也容不下水;一個人既修血肉,靈台中便也失了其它靈氣的位置。”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既已修劍,就不可能再修這卷軸中的功法了?”
江河問,“但這和功法強不強有什麼關係?”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世間萬種靈氣,便是那所謂‘萬物’。萬物相生相剋,故而我們修行之人,一般會根據功法專修一種或幾種靈氣,諸如我,修的便隻有劍。
但這卷軸上的功法,蘊含天地之意,包羅萬象。所以這功法上所修的,並非是話中的‘萬物’。”
她停頓了片刻,道:
“而是‘一’。”
江河怔住了:“道生一中的……那個一?”
“正是。”江秋皙點了點頭。
江河皺著眉頭,回想著曾經因興趣,而在某度上查詢的資料:
“‘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這話中之‘二’即是陰陽,‘三’則是陰陽相沖所結合的均勻之氣,萬物以此而生。可這個道生一的‘一’,又作何解釋?”
本事不大,懂的倒挺多。
江秋皙冷哼一聲:“想不到你一個小小道士,見識還算廣泛。”
她難得誇獎上一句,雖然語氣仍然冰冷,江河都差點以為對方在嘲諷自己,但心意還是多少接收到了。
她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道:“道生之一,是‘混沌’。”
“混沌?”
“天地自混沌初開,萬物自混沌起始。‘混沌’之氣,即是萬般靈氣彙總,所結合出的最根源之‘氣’。”
“那你的意思是……這卷軸所修行的靈氣,是——混沌?那我豈不是可以修行任何術法,不必在乎它們彼此是否衝突?”
正如江秋皙所言,‘混沌’是萬般靈氣的結合,那修行‘混沌’,不就說明修行了世間萬般靈氣嗎?
不存在相生相剋的關係,乃至任何術法他都可以修行,因為萬般靈氣都包含在‘混沌’之中。
這觀想之法,竟恐怖如斯?
“它所帶來的裨益,不止如此。”
“還有?”
“你可知,這世間修行最為迅速的方法是什麼?”
“額……難道不是按部就班麼?”江河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才十天,怎會知曉這種事情,便隨意回答道。
江秋皙如他預料地搖了搖頭:“是殺人。”
江河語塞。
“人死後,靈台並不會立即消散,而是化成包裹靈氣的靈丹,它會隨著時間而被天地相融。
也能被修行者吸收。
所謂修行,不過是把相應的靈氣,通過功法汲取到靈台之中,用以填充。既然如此,汲取天地的靈氣是修行,那汲取同道的靈氣,同樣也是修行。”
江河瞬間便明白宗主大人想表達什麼:
“所以,如果一個修火之人,殺了一個同為修火的修行者,便可將對方靈台中的靈氣填充自身?”
江秋皙冇有否認,卻也冇有再繼續說下去。
“這種方法,難道不算……邪魔外道麼?”
“修仙一途,自始至終,便不過一個‘爭’字。爭資源,爭靈氣,爭地盤,爭成仙,它看似飄渺出塵,卻未必有多麼高尚。”
江秋皙對此不置可否,隻是在敘述著事實。
江河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修仙一途本就是爭,大家同為道友,大哥不說二哥,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抵達最終的目標。
方法不重要,結果很重要。
江河心裡門清,倒也冇對此糾結什麼,隻是道:
“那我倘若觀想了此法,豈不是可以將任何人靈台中的靈氣,汲取至我的靈台之中?”
‘混沌’既包攬萬物,也便不會相互衝突。
江秋皙看著江河這舉一反三的樣子,不免對他登徒子的印象有些改觀了。
但也隻有一點。
她點了點頭。
江河卻對此感到奇怪了:“哪怕這功法如此逆天,你都不願修行它麼?”
“冇有時間。”
“冇有時間,是什麼意思……”
“我之靈台自有劍氣滿盈,便也再修不得其它功法。倘若強行更替,便隻有一種方式——散功。
我已於世間修行千年之久,靈台中的靈氣保全我的軀體不被時間侵蝕,倘若我就此散功重修,先不提何時能再回到靈六境,身體會先因失去靈氣而腐朽。”
“這麼嚴重麼……”江河楞道,“每一位修行者,皆是如此?”
江秋皙冇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她握劍的力道,卻忽地又重幾分:
“更何況,混沌又未必是最佳的。混沌是道,劍亦是道。若連手中的劍都不曾相信,隻看誰更優越便趨之若鶩,那又如何修成自己的道。”
她看向江河,像是在警示江河,卻更像在勸誡自己:
“倘若道心不堅,輕則停滯不前,重則靈台崩碎、身死道消。你尚年輕,切忌因小失大。”
江河聽著,點了點頭,心裡卻幽幽歎了一口氣。
看來在‘道生之一’的麵前,哪怕是眼前這位清冷的宗主,也不能免俗啊。
江秋皙表麵上並不在意這些,但看到如此逆天的功法近在咫尺,卻也不可避免的心生悸動。
那又青一分的髮梢,和那緊緊握劍的玉手,都證明著這一點。
但她畢竟是於劍道浸淫千年的人物。
江秋皙有短暫的動搖過,但也僅僅是動搖。
慕強許是人之本性,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江秋皙也吐出一口濁氣,將話題拉回正軌:
“總之,這功法於我無用,卻可助你逃脫那青玄觀。因為我剛剛發現——你如今在修行的功法,有問題。”
——
設定靈感來源於“古代樸素唯物主義”,與“氣一元論”,感興趣的讀者們可以自行瞭解一下。
因為將“靈氣”這個概念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實質化,使其更像一種特殊的能量實質,所以進行了配套的“靈氣守恒定律”與相應境界模式,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底層邏輯框架塑造。
有些前期不會講到,但後續會對其做出一定解釋。
這也導致大部分設定與傳統修仙文的“練氣築基”有所不同,希望大家能抱著看樂子的心態去辯證看待,不要辱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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