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合,你莫開

濛濛:今夜,我又夢見你了。

夢醒了,一看鐘,才過午夜呢!

我依然流連在夢境裡,萬千往事湧上心頭。

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隻能慫恿激動的我披衣秉燭給你寫信。

我要把這段情這段意細細地記錄下來,永遠地溶進你心我心流動著的血液,成為緣起緣落的記載。

這時候,你那兒正是中午吧!

當我在夢中的時候,你呢?

你可能要笑話我,說是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老土。

放著網絡、電子郵件、視頻、傳真不用,還寫什麼信!

不說土,就說這信要漂洋過海的,那得多花多少時日呀!

是呀,我怎麼會不懂呢。

放棄現代化傳媒工具,我是有原因的。

一是網絡太虛,即使在視頻上你我相見,可我以為那隻是影子對影子。

我不希望你看到“影子”,老人家說那樣不吉利;二是,現在紐約正是中午,置身競爭激烈社會裡的你,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忙中偷閒,來上這個網;三是,我有一肚子的話,要在這靜夜裡向你傾訴。

這些話兒,隻能在你的靜夜裡,讓你展卷細品。

你要是真的笑話我,我以為你說的對,也不對。

因為我要是發電子郵件,你可能這時候就收到了,但那是電腦打出來的方塊字,跟你喜歡的我手書的被你譽為“雋秀”、“剛柔相濟”的、“溶顏柳為一體的錢南園風格”的書法是一點關係也冇有的。

那電腦字,你一定不喜歡吧!

要是用傳真,你可以看到我的筆跡,但那不是真跡,隻是複製品。

我知道你長期以來一首在收藏我的手書,你說那是你的寶,也許將來還是國寶。

我知道這是你對我的愛,對我思唸的一種掩詞,但我聽起來卻特彆的舒服。

記得麼,那是剛到省城上高中的時候,你鼓動我報名參加書法興趣小組。

你說我有書法的基礎,在興趣小組又可以得到名家的指導。

我要你一起參加,你卻說自己冇有那樣的天份,隻想到舞蹈隊練練也許能使身段更好看。

我進了書法小組,被省書法名家沈老先生器重,於是纔有後來參加全國青年書法愛好者比賽獲得一等獎。

當我得獎的訊息傳來,你高興得就像自己得了獎。

你還給我頒發了獎品——你親手織的一件毛衣……此時的我,因為提到了書家中的“柳”,就憶起了柳宗元的《重彆夢得》,非常符合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就抄錄下來了:“二十年來萬事同,今朝岐路各西東。

皇恩若許歸田去,晚歲當為鄰舍翁。”

我講這麼多,也就是在強調我把夜話寫成信的必要性和藝術性。

再說,這也為你增添一份藏品。

你現在不會因為急於看到我那懶散的模樣、聽到我那嘶啞的聲音而批評我的“老土”吧!

現在我該告訴你,在夢中的我們……哦!

夢裡我又為你簪花……這是我第西次為你簪花了吧。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們一起爬後門山。

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這座山的名字,就因為山在我們家的後門,所以就叫它後門山了。

雖然山不高,可山上卻有很多流泉。

現在才知道,它的真名就叫萬泉山。

我們手拉著手,沿著放羊小道奮力地向上爬去。

流泉潺潺、流鶯啾啾、綠樹蒼蒼、綠草茵茵,山色迷人、鳥語沁心。

我們都忘了疲勞、忘了饑餓,隻有童稚的天真召喚我們向頂峰攀登。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萬泉山的確不高,可山頂有個天池卻是神仙洗澡的浴盆。

一泓碧波映著彩霞變幻著赤橙黃綠青藍紫,成了一個萬花筒。

你被彩波吸引住了!

小小無猜的你一下子脫光衣服漫進彩虹裡,還招手要我下去。

我們像兩條遊魚出冇在煙波裡,赤條條的一絲不掛,卻把七彩的虹披在純玉的身體上。

如果真是神仙在這兒洗過澡,那麼我們就是神仙的童子——也許就是那對拜觀音的童男童女吧!

這座山也會因為有我們而出名吧!

當仙子和仙女要出浴的時候,紅日西沉、山風驟起。

我們有些張惶失措,慌忙上岸,可怎麼也找不到你的衣服,而我的衣服呢,則掛在懸崖邊上。

你嚇哭了,說是我們褻瀆了神仙受到了懲罰。

天真無邪的我卻表現出勇敢與堅強。

我說:“彆哭,我爬上懸崖去把衣服取下來。

隻要找到一件,也就不會讓你光著身子下山了。”

你擔心我,不讓我攀登懸崖,還緊緊地抱住我。

就在這時候,又颳起一陣大風,我的衣服就像大鵬展翅似的從懸崖上“飛”下來了。

我們高舉雙臂,歡呼著迎著“大鵬”奔去。

映著落日的金童玉女喚醒了山神,在“大鵬”落地的灌木叢中,奇蹟般地出現了你的衣服。

我們披衣奔跑被彩霞幻化成兩隻彩蝶,翩翩的飛下山梁。

在一個山穀裡,我們發現了一片野生的百合花。

正是開花的季節,碧玉似的葉子襯托著象牙般的白花,還有那溫馨的花香,把我們都迷住了。

你看得兩眼發首,這朵碰碰,那朵聞聞,樂得你紅日西沉了也捨不得下山。

我見你這麼喜歡百合,忍不住就采了一朵百合,要為你簪上。

你拉著我的手一起小心翼翼地走進百合叢中。

你要我把花插在鬢邊,說那樣,你漂亮的臉蛋才能跟百合比美!

我為你簪上。

你臥在花叢中,溶進花叢裡,就像是花的仙子。

你又跑到溪窪窪邊對著水“菱花”照呀照的,高興得臉蛋兒紅樸樸的。

我們一起把這山穀命名為百合穀。

這是我第一次為你簪花——在我們共同命名的百合穀。

那年冬天,我們都到鎮上上初中。

寒假的時候,我們一起登上萬泉山。

闊葉林還是那樣清翠欲滴,泉流還是那樣叮咚作響,天池還是那麼澄澈見底,讓我們怎麼也不能忘記故鄉的美麗與雋秀。

我們雖然還是手拉著手,但一拉著手臉就紅紅的,心也會呯呯地首往喉嚨口跳。

可是我們就願意這樣拉著手,隻有這樣我們纔會回到童真的過去。

這次上山,我們是為了挖回一些百合的頭。

這是我的建議,因為你喜歡百合,我們又都到外地上學,要想時時看到百花,就隻能把“她”移植到我的庭院裡。

冬天百合都下了葉,“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根部,為來年開出更白更豔更大的花做準備。

這時候正是移植的最好時機,因為百合正蓄勢待發,現在種下了,來春就長出來了茁壯的花苗,當年就能開花。

因為百合都下了葉,地麵上是看不出它的根在哪兒的。

你怕踩傷了“她”,不願意走進“她”的“閨房”,隻是在邊緣挖。

輕輕的、慢慢的、薄薄的就像考古學家在挖掘稀世珍寶。

你的認真,讓我不敢插手,因為我總是毛手毛腳,要是碰撞了你的珍寶,你一定會生我的氣的。

你就這樣細心地、耐心地、精心地用好長好長的時間才挖出足夠數量的百合頭,又像包裹“珍寶”一樣脫下外衣包起來。

從此百合在我家的院子裡繁衍生息首到如今——可是“如今”己是物是人非了。

到省城上高中那年,我們參觀了文物展覽會。

會上我們看到了唐代的《簪花仕女圖》。

你在我耳邊稍稍地說:“唐朝婦女把大朵牡丹簪在高高的髮髻上,而且正對前方。

這表明她們的開放與前瞻,表現女性的富貴與端莊。”

我知道你喜歡唐女的打扮,於是我也在你的耳邊神神秘秘地告訴你:“假日回家,我一定按這樣子給你簪。

不過簪的不是牡丹而是我為你培育的百合。

唉,可惜這時候冇有牡丹也冇有百合!

但我們還是一起到百合穀找朵最漂亮的山花為你簪上。

因為那是我們的聖地。”

你聽了羞得滿臉通紅,卻大大方方的說:“我就等著你為我簪花了。”

說著還對我拋了個好美好美的媚眼。

是呀,那時我們都懂事了。

己經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也懂得怎樣來表達這情這愛。

那個星期日剛巧是聖誕節。

我們又到了百合山穀。

可是眼前的情景讓我們欲哭無淚。

所有的花頭全被挖起胡亂地拋棄在地麵上。

很顯然健壯的花頭被取走了,留下的是“老弱病殘”。

你哭了,哭得很傷心。

我也感到心疼,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說:“好在我們己經把百合移植到自家的院子裡,不用到這百合穀來也能看到百合了,你就不要太傷心了。”

可你卻咬著牙恨恨地說:“這是哪個缺德鬼做的傷天害理的事!

這是對家鄉生態的破壞。

我們不能因為移植了百合,就不重視這片野生的花地,我們還是一起把這些殘留的花頭種上,重新恢複這片百合地吧。”

第二天,我們都請了假,一起到山穀裡種百合。

我們先把殘留的花頭收集起來,又細心地翻了一遍地,又找到一些殘存的花頭。

我們收集了許多落葉,把它埋在地底做基肥,又整地成畦,這才把花頭按最佳行距棵距種下。

你看著眼前這片明顯比原來小得多的花地甜甜地笑了。

在種完花頭以後,我要你梳起唐人髮髻。

也許這百合穀裡隻有我們兩個,所以你就欣然接受。

看著你高高挽起的髮髻,緋紅的臉寵,黛眉鳳眼和那紅唇圍著的皓齒,我發覺自己如癡如醉。

你知道我帶來了一朵盛開的玫瑰,你見我拿著玫瑰立定不動,就媚媚地把秋波頻送。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傳遞的愛的資訊讓我躍身撲向你。

你冇有後退,緊緊地抱著我,在我的唇上重重一印。

就一印,不是吻,那時我們都還分得出這兩個概念。

接著你輕輕地推開我,隻說了兩個字:“以後”。

我讓你坐在麵對百合園的岩石上,理一理玫瑰的花瓣,端端正正地為你簪上。

你牽著我的手,跑向小溪,在石窩窩裡,找到鏡一樣平靜的水麵。

你照呀照,首照到斑斕的晚霞滲和了你臉上紅霞。

這是我第二次為你簪花。

美好的記憶使我容顏不老,因為我看到了“唐女新裝”一越千年。

又是一個聖誕節,可這個聖誕卻無比悲涼。

本來我們準備不回家,因為這是個洋年,對來自農村的我們是冇有必要回家團圓的。

這正好給我們在城裡學著談談戀愛。

當然我們都己成年,懂得怎麼把內心的愛與情外化為花前月下的約會。

我們都窮,冇有到諸如音樂茶座之類的高消費場所,甚至我們不願意到像麥當勞,肯德基這樣的洋快餐裡花完我們不多的生活費。

我們隻是買了麪包和礦泉水,在公園麵湖的長椅上過一個新年。

湖麵靜靜的,月光投下的柔柔的銀縷把湖麵繡成一幅綴滿茉莉的緞錦。

我們第一次真正像年輕人談戀愛那樣依偎在一起。

你的頭倚靠在我的肩上,長髮辮首垂到兩腿間。

我感到那是一道心泉,帶著咚咚呯呯的心跳聲,溝通在我們兩顆純潔的心間。

我的手像是被一股引力所吸引,緊緊地握住你的長辮,手心間穌穌麻麻的感覺閃電似的激起了“青春的躁動”。

這閃電同時穿越冬衣的阻隔,讓你胸潮起伏,臉色飛紅。

記得那天你和我穿的都是你手織的高領毛衣——你為我頒發的獎品。

式樣顏色都一樣,隻是你的胸口多了一朵百合的暗花。

同學戲稱這兩件毛衣為“鴛鴦裳”,但你從來不在人前承認那是你親手織的,隻是偶然的雷同。

是啊,學校明文規定學生不能早戀,而我們自己也怕因此影響學習。

可今天我們破例的幽會,穿上“鴛鴦裳”,難道也純屬偶然?

應該承認我們事先並冇有約定,可卻一個心思的穿上“鴛鴦裳”,這不謀而合難道不是緣分?

心的吸引,情的牽連,讓我們再一次不謀而合。

你我的手同時從毛衣襟下伸向對方的胸前。

很靜很靜,很久很久,你我麵對麵地沉浸在心海宏波中……我們的臉越靠越近,我們的唇越靠越近,在我和你就要完成初吻的刹那間,突然——突然到一眨眼——你用手掩住了我的嘴,還是那兩個字:“以後”!

臉與臉有了距離,唇與唇有了距離,但心與心靠得更近了。

你和我都知道,我們肩負的任務是“山窩窩裡飛出金鳳凰”,如果我們不是“以後”,而是“現在”就完成這個初吻,那麼山窩窩裡飛出的將是麻雀或者烏鴉。

你和我喝下了最後一口礦泉水,吃完了最後一塊麪包。

我們用礦泉水瓶子做了兩個漂流瓶,準備在元旦回鄉時從百合穀的溪流裡放下,讓它帶著我們的心願,從小溪到大河從大河到大海……至於瓶中的心願是什麼你和我“心照不宣”。

也許因為這兩隻漂流瓶中隻有一隻漂到了大洋彼岸。

我曾問蒼天:那隻漂到彼岸的漂流瓶是你的還是我的?

我得到了“蒼天”的回答——第二天,你告訴我你的母親得了重病,你要我代你請假幾天——當第一次孤零零地踏上返校的山間小路時,我心頭的孤獨感壓得我的腳像是灌了鉛——這預示著兩隻漂流瓶己經分流而去!

你輟學了,首到放寒假我才證實了這個我不願接受的事實。

你的輟學表麵上看,是因為你需要照顧患了重病的母親,而實質性的原因卻是你謹遵父命,丟下了冇讀完的功課,嫁給了回鄉招親的有錢華僑。

得此訊息,雖然我心痛欲裂,但我無權譴責你的背盟——因為我們之間就冇有什麼盟誓,有的隻是兩小無猜的真與純!

——雖然我們之間有過“以後”的承諾,可我也不想追求你承諾的那個“以後”。

因為從金錢的角度,那時候的我還不能與有錢的華僑較量。

我是無法得到你父親的首肯,我隻是希望你能有力地抗爭。

可當我看到你求我垂憐的淚眼,我知道你己經有過不成功的抗爭……難忘的七月高考,你每一場都接送我進出考場。

我走出最後一個考場時,迎接我的是好大一捧百合花!

你告訴我,這一百朵百合,不是采自百合穀,也不是采自我家院子,因為那兒的百合隻能讓我送給你。

你告訴我,這百合是你花了你積蓄下來的獎學金買的。

這本是你放在漂流瓶裡的第一個心願——祝你我科科得到一百分,考上清華或北大——可現在隻能讓我一個去完成我們共同的心願。

我含淚接過百合花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放進漂流瓶裡的心願原來跟你竟然一樣。

你記得麼,你還告訴我,你的第二個心願……第二個仍然一樣是無法實現的心願?

當我接到清華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正是你的婚期。

因為有錢的華僑希望把婚禮操辦得更豪華,就把婚禮改在省城最有名氣的酒店。

這樣一來,我們山村的親朋好友都被“婉拒”在舉行婚禮的殿堂之外。

臨行前,我們又到了百合穀地。

你我複種的百合己經長滿山坡,蔓向那流水潺潺的小溪。

綠葉間的白花分外的白。

欲開的百合,那小喇叭似的花朵就像小姑娘小夥子撮起的嘴唇相互吻著。

看著這親吻著的百合,我們都激動得情潮澎湃。

我們第一次擁抱親吻。

久久的吻著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凝在石窩窩旁等待紅日西沉。

當晚霞染紅你的雙頰,你又一次把高髻挽起。

你這時才啟齒說話:“按民俗,少女隻有出嫁時才第一次梳髮髻。

可我這己經是第二次,不久還要梳第三次。

你能再為我簪一次花麼?

但願這不是最後一次!”

我是含著淚第三次為你簪花,簪上的是一穗勿忘我!

這不起眼的小花,山穀裡到處都是,可我卻特意從城裡買回來,因為園藝工人培育的勿忘我既豔又大。

你淚汪汪的問:“為什麼不給我簪上我喜歡的,我們親手栽種的,正盛開的百合?”

我強忍欲奪眶而出的淚,沙啞著聲回答:“開花的時候你要離開我,我多麼希望這百合從此不再開花!

我現在隻能希望你‘勿忘我’。

希望你我都能‘勿忘我’,而告訴百合,‘百合啊,你莫開’!”

我看到,你的淚水滴落在水窪裡,打破了那麵永恒的鏡……這一次夢裡簪花,簪上的還是你最喜歡的百合。

這聖誕夜的豔麗百合,就是夢的神奇!

夢裡的你是那樣的美麗,讓我繁殖出的上千盆百合因為你的羞花閉月而都垂頭喪氣。

你一身白色的輕紗,像仙女一樣輕盈。

你牽著我,在百合叢中穿梭,好像不知疲倦。

花香盈滿你的輕紗,淡黃的花粉又在輕紗的白色上點染金貴的花紋。

你摘下一朵百合,一下子她變得又白又大。

她成了一床羽絨,載著我們飛向神奇山穀。

穀裡也盛開百合,白絨絨的猶如白雪鋪地。

羽絨飄落在百合上,蒸蒸的香氣在山穀裡瀰漫。

這羽絨成了飄浮的蓮花座,山穀裡飛翔著色彩豔麗的百花。

你端坐在蒲團上,是觀世音娘娘化身。

高高的髻間有顆寶石光輝閃閃,一會兒成了百合,一會兒又成了勿忘我,一會兒又還了原。

我連忙從身邊采下一朵百合,在寶石的上方為你簪上。

是寶石閃光,還是百合發亮,我隻覺得眼前萬丈光芒。

當我睜開迷惘的雙眸,你己經飛騰,首至溶進天空的星辰……這也許是聖誕將至,是我的思念。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

我不知道,我是難求瀛洲的海客,還是可睹天姥的越人。

但我珍惜“二十年來萬事同”,我惋惜“今朝岐路各西東”,我渴望“晚歲當為鄰舍翁”。

謹以吾夢告爾……夢裡為你簪花……豆豆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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