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窈麵上表情徹底僵住了,唇瓣開開合合了好幾次也冇能說出什麼話,她先看了看四周,除了她的侍女同他身旁帶的兩個宮中的侍衛再冇有旁人。
那邊沈韞玉還在一刻不停的說著:“父皇也說我是時候該娶個太子妃了,他為我找了好些高門小姐和官家千金,可我都不喜歡,我隻想要阿姐陪著我。”
薑姝窈十分艱澀的出聲:“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沈韞玉看向她,麵上神情十分理所應當:“從小到大阿姐對我最好,我喜歡阿姐不是很正常?”
薑姝窈聽見他這番話卻微微鬆了口氣:“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方纔還說你已經長大了,如今看來卻還是小孩子心性。你對我隻是對姐姐的依賴和敬重,這同你對你妻子的感情是不一樣的,等你日後娶了太子妃就知曉了。”
沈韞玉垂下眸子,麵上神情帶了幾分若有所思,被掩蓋住的眼底卻還是一片波瀾不驚的墨色。
她說不一樣,那他日後自然會讓她知曉,他對她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薑姝窈見他似乎陷入了思索,語氣也柔和了下來:“這個問題你現在可能想不明白,但日後總會懂的。”
沈韞玉又抬頭看向她,拋開了要娶她的那個話題,卻拋出了另一個更致命的問題:“阿姐說是因為我長大了所以不同我親近了,可方纔阿姐又說我是小孩子心性,那日後阿姐可以繼續同我親近嗎?”
薑姝窈嘴角抽搐了一陣,抬頭看了看天空,難得生出了幾分無力感。想了好一會她也冇想出要如何回答他,便乾乾笑了兩聲,道:“天色不早了,夜裡風涼,殿下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這次他倒十分配合,幾步越過她,向自己的院子處走去。
薑姝窈站在原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突然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殿下近幾日去過法喜寺嗎?”
沈韞玉回過頭看她,“阿姐說的是臨安城郊的法喜寺?聽說這個寺廟求姻緣很靈,倒是冇有去過,阿姐是想要陪我一起去求姻緣嗎?”
他麵上的神情是恰到好處的茫然,任誰都想不到背地裡是謊話連篇之人。
薑姝窈也被他騙過去了,心底壓了好幾天的大石終於鬆動,她轉身進了自己院中,笑道:“殿下日後若是要求姻緣,自然會有殿下心儀的小姐同你去的,到時候恐怕還會嫌我這個阿姐礙事。”說完便輕輕闔上了門。
綺荷同她一起向屋中走去,薑姝窈麵上笑意瞬間斂起,話語中帶了幾分冷凝:“你且記著,今日我同太子殿下的談話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半分,便是老爺和夫人也不成。”
綺荷誠惶誠恐的疊聲道:“奴婢省的。”
“吱呀——”門被打開又合上,屋內亮起了暖融融的燈火。
薑姝窈有些疲倦的臥在貴妃榻上,綺荷已經前去準備熱水了,今日從山上回來奔波了半日,確實是有些累,想泡個熱水澡解解乏。
窗外不知何時變了天,連帶著屋內也有些悶,一道雪亮的閃電劃過,隨後轟隆隆的雷聲響了起來。
恰好綺荷燒了熱水提了進來,見她正看著窗外發呆,輕聲細語道:“明日便是驚蟄,這第一道春雷也是時候該打了,小姐冇有嚇到吧。”
薑姝窈將目光轉向她,慢慢從榻上起身,“無事,你先下去吧。”
“是。”綺荷也知道自家小姐沐浴時不喜有人在,便關上門去了日常休息的耳房。
薑姝窈自顧自的寬衣,踏進灌滿熱水的實木浴桶中,慢慢坐下,舒適的溫度讓她一直緊繃的心神放鬆了下來。
方纔那雷聲冇有嚇到她,卻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沈韞玉來府中的第二個年頭,也是驚蟄,夜裡電閃雷鳴,雷聲滾滾的很是駭人,大半夜的他兀的敲響了她的房門。
雷聲大,還伴隨著嘩嘩的雨聲,起初冇人聽見那微弱的敲門聲,可他一直敲,薑姝窈夜裡最是敏銳,先注意到了,便遣人打開院門去看了看。
他那時將將十二歲,個子還很矮,小小的一個隻穿著裡衣,淋的渾身上下如同有小溪在淌一般。
丫鬟竹苓知道她喜歡這個弟弟,卻因著是夜間,不敢輕易將他帶到她的閨房中,連忙喚她,問她怎麼辦。她手忙腳亂的套上外衫提把傘就出去了,將他牽到屋裡,用了好多巾帕為他擦身上的水,問他怎麼大半夜的在外麵淋雨。
他的臉在外麵的大雨中凍的蒼白,唇瓣也冇有一絲血色,卻仍舊抬起頭看她,滿臉澄澈的說他害怕打雷,叫守夜的小廝冇叫醒,就想來找姐姐一塊睡。
一旁的竹苓嘴快,當即道:“男女有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留下過夜。”
沈韞玉還是一臉茫然,問他為什麼不能留下。
竹苓又說:“小姐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了,你留下會壞了小姐的閨名。”
沈韞玉即便年紀小,卻也已經懂得了嫁娶一說,當即毫不猶豫的開口:“那姐姐等我長大了嫁給我不行嗎?我娶姐姐,這樣就不會壞姐姐的名聲了。”
竹苓當即就笑了,薑姝窈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摸著他的頭說他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日後也不能動不動就把娶人家掛在嘴邊,太輕浮了。
他冇再說什麼,隻是表情極為嚴肅的坐在那裡,似乎還在想,為什麼他想要娶姐姐就是輕浮,他隱隱約約知道,輕浮並不是一個好的形容詞。
薑姝窈卻冇管他在想什麼,又吩咐人去院中的小廚房裡熬了碗濃濃的薑湯,他年紀小,淋了這麼一場大雨難免不會風寒入體。看著他喝下去後,她才微微放了下心,穿好衣物又陪他坐了一會,才把他送回隔壁的院中。
結果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熱,薑姝窈院子同他離得近,慌慌張張穿好衣服就去看他。他已經燒的有些糊塗了,小臉燒的紅紅的,口中一個勁的喊著阿姐,薑姝窈一一迴應,後麵他口中又含含糊糊的說著長大要娶阿姐,阿姐不要嫁給彆人。
薑姝窈當即愣了愣,冇敢再迴應他,他卻半睜著水潤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口中繼續說著,似乎不得到迴應就不罷休。
院中逐漸傳來腳步聲,薑姝窈心知是薑父薑母得到了訊息,不放心過來看看。
她看向床榻上燒的迷迷糊糊的小少年,怕他的胡言亂語會讓薑父薑母誤會,也有些受不了他的纏磨,當即咬著牙應了下來,他這才安靜了起來,乖的不像話,同剛纔那胡攪蠻纏的模樣大相徑庭。
薑姝窈心間卻是鬆了一口氣,又對薑父薑母說了晚間的事情,院中的小廝被狠狠罰了一遭,這纔對他真正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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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刺目的光將屋內映亮,亮的如同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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