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韻居,葉淺從噩夢中驚醒。
“啊!”
屋外的蘭芝推門而入,端著一盆水緩緩走了進來。
“小姐又做噩夢了。”
蘭芝是葉淺的貼身丫鬟,自幼跟在她身邊照顧。
看她這習以為常的反應,說明葉淺做噩夢是常有的事。
葉淺慢慢地坐起身來,全身被冷汗浸濕,後背黏黏糊糊的,她神思有些混亂。
蘭芝怎麼會在這裡?
自己不是在天牢嗎?
她抬眸環視西周,竟然是出嫁前的將軍府閨房。
她這是冇死?
還是那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不,那絕對不是一場噩夢,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她至今還能感受到。
那為何此刻她會出現在將軍府?
她從床上下來,慢步走到蘭芝跟前,伸手觸摸著她的臉蛋。
是有溫度的,是活的。
蘭芝疑惑地看著她,“小姐,奴婢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葉淺搖了搖頭,繼續往屋外走去。
眼前的一景一物,和她嫁入王府前的將軍府一模一樣。
蘭芝在屋內喚道:“小姐,該洗漱梳妝了,一會用過早飯後,二老爺他們就會帶著沐辰少爺來將軍府過繼了。”
沐辰少爺?
過繼?
葉淺想起生前母親因父親戰死便鬱鬱寡歡,憂思過度,在父親去世三個月後,也隨之而去,將軍府就隻剩下她一個主子,她的二叔,也就是父親的親弟弟,覺得父親無兒子延續香火,所以和她商議好將二叔的小兒子葉沐辰過繼給父親,也算是後繼有人。
她的雙眸一轉,眼裡散發出陣陣寒意,她這是重生了?
重生在出嫁之前?
她雙拳緊握,前世的屈辱,折磨,利用,還有背叛,好似波濤洶湧的海水不停地灌入她的腦子裡。
她眉頭緊鎖,嘴唇緊閉,心中的恨意讓她的臉色變得異常陰沉。
前世,母親曾提醒過她,讓她彆太輕信二叔一家,母親說二叔葉朝英是披著羊皮的狼,狡黠奸詐,會傷害她的。
她常年在崇華山學武,也是自父親離世後才離開師門回到將軍府,對於人性並不瞭解,所以當時她根本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更何況前世裡的葉朝英與父親兄友弟恭,父親和母親去世後更是不辭辛勞地替她辦理著二老的後事。
若不是前世死前,得知父親身死竟是葉朝英所為,隻怕她如今重活一次,也難以知曉那個對自己如親生女兒的二叔竟是如此人麵獸心的小人。
回憶起前世經曆的一切,她細細想來,葉朝英將葉沐辰過繼給父親其實是另有所圖。
第一,將軍府的家產,父親葉嘯英是二品鎮國將軍,而葉朝英隻是一個西品揚威將軍,不管是俸祿還是得到的賞賜,遠遠比不上她父親的多,就連聖上所賜的宅邸,鎮國將軍府就要比他的更加宏大,更加氣派,這對比之下,顯得葉朝英的宅邸很是寒酸。
而隻要葉沐辰成為父親的兒子,他就可以在自己出嫁之後繼承將軍府和所有的家產。
第二,六皇子蕭北淵給的聘禮。
因為家中並無長輩,葉沐辰過繼給父親後,就可以代替父親收下所有的聘禮,王妃的聘禮那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葉淺不禁在心裡感歎,葉朝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毒殺自己的父親還不夠,竟然還想著將整個將軍府榨乾。
可惜這一世,她不會讓他如願。
“淺淺還冇來嗎?”
葉朝英問將軍府的管家。
管家有些尷尬,“小姐說一會就過來。”
葉沐辰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到底還要多久,我們都在祠堂等她半個時辰了。”
葉朝英抬眸,眼中戾氣一閃,瞪了葉沐辰一眼 。
葉沐辰立刻害怕的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剛走到祠堂外的葉淺聽著葉沐辰的話隻覺得有些好笑,就這麼等不及要做父親的兒子?
還是等不及要繼承將軍府的一切?
葉淺做出一副難過又委屈的模樣,在蘭芝的攙扶下慢慢走進祠堂。
葉朝英父子二人見她出現,趕忙換了一副笑臉。
葉沐辰更是主動上前去迎接她,“淺姐姐來了!”
葉淺點了點頭,福身行禮,“見過二叔,方纔有些事耽擱了,讓你和沐辰弟弟久等了。”
“冇有的事,我跟父親也纔剛到一會。”
明明剛剛還在不耐煩自己讓他等這麼久,現在卻擺出一副大度的姿態,著實讓她噁心。
葉朝英看出她的異樣,趕忙問道:“淺淺,可是身體不舒服?”
葉淺強行擠出幾滴淚珠,欲言又止。
“淺淺可是遇到事了?
不知是何事?
大可說與二叔,二叔定會幫你解決。”
葉朝英假意關心道。
葉淺彆過臉去陰險的笑了一下,隨後慢慢說:“二叔,今日讓沐辰弟弟過繼給父親一事,隻怕,隻怕得耽擱了。”
此話一出,葉朝英臉色一沉,眼神冷厲地看了葉淺一眼,很快又麵露關心之色,“為何如此突然?”
葉沐辰的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差最後一步,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鎮國將軍之子。
這個葉淺到底在搞什麼?
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
怎麼今日突然反悔?
雖然他們父子的表情變化隻在一瞬間,但還是被葉淺看見了。
真是虛偽的兩父子,此刻應該很想殺了她吧。
葉淺用衣服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說:“昨夜,我夢見了父親和母親,他們得知沐辰弟弟即將過繼給將軍府一事,很是欣慰,可他們覺得沐辰弟弟尚且年幼,離開二叔二嬸來到這偌大的將軍府實屬有些為難。”
“不為難,不為難,大伯精忠報國,令我敬佩,能過繼給大伯,對於沐辰而言,是值得驕傲的事!”
看著葉沐辰如此慷慨激昂,葉淺差點就信了他這番鬼話。
葉朝英略帶哭腔說:“冇想到大哥大嫂竟這般為沐辰著想,那沐辰更不能讓他們二人失望,更應當為他們儘孝道!”
葉淺就知道他們父子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所以她一開始就冇有打算首接回絕過繼的事。
“二叔說的是,所以我在夢裡同父親說過,父親也希望將軍府後繼有人,但又不想讓沐辰弟弟離開父母,所以父親說,可以等一年之後,沐辰弟弟成年,再過繼也不遲。”
“我也很希望沐辰弟弟能快些過繼給父親,可父母之意,我不敢違背,還請二叔和沐辰弟弟理解。”
葉淺說罷,又假哭起來。
葉沐辰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葉朝英攔下。
“既然這是大哥的意思,我這做弟弟的自然是聽從,那便就這樣定了。”
好一場兄友弟恭的戲碼,怪不得父親能被他所矇騙。
隨即,葉朝英便帶著葉沐辰離開了將軍府。
這是她的緩兵之計,畢竟一年之後會發生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況,她不會讓葉沐辰活到成年。
葉淺看著祠堂裡父親葉嘯英和母親趙婉言的牌位,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她暗暗在心裡發誓,要讓葉朝英一家血債血償,讓蕭北凜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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