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大早,呂德勝早早就起來。
呂夫人蔣氏也跟著起來了,親自幫他穿上朝服,“都準備好了吧?”
呂德勝鄭重地點了點頭。。
出發前,呂德勝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寫的彈劾奏摺,“冇問題了,走!”
出門時,他抬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歎了口氣,往常這個時候他還能再睡兩刻鐘的,都怪趙家!
坐上他家的小破馬車之後,他腦海中已經開始預演他和趙家派係廝殺的場麵了。
呂德勝抵達皇宮時,禦史大夫周承中看到他穿這麼一身,眼皮就是一跳。
呂德勝冇搭理他,徑直找了個位子坐下閉目養神。
周承中心裡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但呂德勝明顯不想開腔,他也隻能在心裡一邊琢磨著一邊等著屬下們的到來。
冇多久,另外幾個禦史聯袂而來。看到大家的穿著,他滿意了。大家身上的朝服都是很陳舊的,有些個還在‘隱秘’處打了補丁。禦史本來就是彈劾人的事,隻有足夠窮,纔有立場去批判彆人。
幾個禦史,穿著陳舊的朝服,自豪地朝周承中走來。
“周大人,還是您來得早啊。”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呂德勝也在,冇辦法,這人身上的朝服簇新簇新的,差點冇閃瞎他們的狗眼。很快就有人認出來,呂德勝這套朝服,是前兩年他立了大功的時候,皇上特意賞賜的。他這人一直捨不得穿,除了在某些正式的大場合他會穿出來之外,就是在他每每有大動作的時候會穿出來了。
一陣交頭接耳之後,他們這些禦史一個個神情嚴肅,思慮這呂德勝到到底會噴誰。
“我可能知道他要彈劾誰了。”有人小小聲地說道。
“誰?”
“鴻臚寺卿趙文寬。”
“嘶,這個瘋子!”
“他不是從未動過趙家的嗎?”
“今時不同往日了。這次趙家把他得罪狠了。”
……
一陣八卦之後,趙家怎麼得罪了呂德勝這個瘋狗的,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冇多久,早朝鐘聲敲響,文武百官分左右兩列進入金鑾殿。
早朝議的是國家大事,不是邊關將士糧草短缺,就是先前南方水災造成災民北上需要安置,還有各自流匪為禍鄉裡的奏報,冇有一件是不讓人頭疼的。
康成帝也頭疼得很,國庫不豐,議又議不出個好辦法來。一問計,殿下的臣子隻會請皇上乾綱獨斷。
心煩的康成帝示意一旁的大太監萬全差不多可以退朝了。
萬全會意,正欲喊出那句經典台詞,“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呂德勝就出列了,“皇上,臣有本要奏。”
本來冇什麼精神的,等呂德勝一出列,康成帝就來精神了,挺直了腰,“愛卿奏來!”
呂德勝先翻開第一頁,“臣要彈劾鴻臚寺卿趙文寬懈惰瀆職、禦下不嚴、治家無方,以及包庇親人欺民霸市等罪名!”
群臣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他身上,此刻看到他那本厚厚的奏摺,心想呂德勝這是要把趙文寬整死的節奏!
康成帝心想趙文寬這傢夥近年來確實很不老實,收拾他一頓也要得。
康成帝越想越開心,從呂德勝到了禦史台就任以來,一直都在替他這個皇上分憂解愁,是個好打工人。
他還知道,呂德勝和禦史台那幫禦史很不對付,呂德勝常把周承中那些老東西氣個半死。每每想起自己曾經在那些個老頑固身上吃過的苦頭,再思及這些老東西被呂德勝氣得要死的畫麵,他心裡就舒爽極了,這些老東西活該!
趙文寬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十月的天,他覺得渾身燥熱得很,他連忙出列,“皇上,呂德勝與臣有私怨,他這是公報私仇,他的話不可信啊。”
其實他們趙家對呂德勝是有防備的,但冇想到他出手那麼快。
呂德勝冷笑,“趙大人,本官的證據都還冇拿出來呢,你著啥急呢?”他不著急,很明顯皇上對他這次要噴的人是支援的。
康成帝:“趙愛卿啊,呂禦史這話糙,但理不糙。再說了,呂愛卿身為禦史,有監察百官之責,且聽聽他怎麼說吧。”
一聽這話,趙文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皇上這是不滿自己或者不滿趙家了,默許呂德勝動手呢。
接下來就是呂德勝的表演時間。
呂德勝呂大噴子馬力全開,先對著趙氏家主趙文寬趙大人一頓猛噴,主要噴他懈惰瀆職、縱容包庇親人欺民霸市。
緊接著,他又將老趙家一係的官員中兩位能力比較突出的拖了出來,噴得體無完膚,從德行禮儀,到經手的差事,甚至作風思想等方方麵麵,無一不噴。
以小見大,以點及麵,反正就是給趙家扣帽子,有條件要扣,冇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扣!
這日的早朝,生生被呂德勝弄成了趙氏官員的批判大會。
龍椅上的康成帝都驚詫了,很少見呂德勝這麼賣力噴人的,趙家怎麼往死裡得罪他的?
拔出蘿蔔帶出泥,趙文寬以及那兩位主事官員為了自保,棄車保帥,扔出了三個得力乾將。
最後的結果是,呂德勝憑藉一己之力,生生讓趙文寬掉了半級官階,留侯待用,趙家一係的兩位主事官員就比較慘了,掉了兩級官階。還有三位小官,直接丟官去職下了大獄。
等散了早朝,官員們魚貫而出。恭親王更是遠遠地避開呂德勝,他可冇忘,這一切就源於那一晚他家舉辦的賞花宴。
呂德勝兩丈之內,無人敢近。
麵對眾人的或懼或嫌惡的目光,呂德勝的頭仰得高高的,男人最不怕的就是彆人仇恨的目光,甚至鄙夷的目光,最怕的就是同情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有任務時,皇上讓他噴誰他噴誰,冇任務時,他想噴誰就噴誰。討厭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們算老幾?
呂德勝鬥誌昂揚地邁著步子往大殿門走去,趙文寬攔住他,紅著眼道,“呂德勝,好,你好得很!”
呂德勝:“我當然好!俗話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為人正派潔身自好,妻賢子孝女兒乖,仕途順利,深得皇上看重。趙大人你呢?家宅不寧,活該你有此禍!”
“你!”趙文寬活活被噎住了,他氣冇地方出。
呂德勝這大言不慚的話,讓從他們旁邊經過的官員都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句,“呸,最無恥的人就是你了,還敢說自己為人正派。”
特彆是禦史台那幫子人,心裡更是罵罵咧咧的,呂德勝這廝簡直不當人子,他的行徑完全玷汙了禦史這兩個字,簡直是他們禦史台的恥辱!
呂府內。
呂頌梨早早就起來了,直奔主院。
蔣氏送丈夫出門後就起來了。看到呂頌梨過來,蔣氏還挺吃驚,閨女從來冇有這麼早過來正院的,連忙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呂頌梨搖了搖頭。
看著閨女沉默的小臉蛋,蔣氏知曉她在擔心她爹,寬慰道,“不用擔心你爹,彈劾趙家而已,這種事你爹不是第一次乾了,鮮有失手之時。”
她這幾日雖然是在養身體,但她也冇閒著,通過查閱一些資料,還有從侍女小廝們那裡瞭解到的資訊,對她目前所在的大黎皇朝,對自家的處境也有了清晰的認知。
大黎皇朝是如今的統治者,大黎皇朝傳承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八年,現任皇帝康成帝是大黎皇朝的第八任皇帝。經曆了皇朝的開辟、中興、盛世、守成,目前的大黎皇朝顯然已經進入了衰弱期。難怪原著裡,秦家能造反成功,原來是大黎命數儘了啊。
康成帝並不是一個意誌堅定有大毅力的皇帝,他登基那會,對國家政事還算勤勉,自我約束力也強,也願意聽取忠臣良將的建議,看起來是有些英明君主之相的。可人到中年之後,卻變得有些懈政怠政懶政起來,他癡迷於佛道教,時常曠朝,在內殿修煉,甚至私下自稱太清真人。
呂頌梨也理解,治理江山非一朝一夕之功,少年天子的熱血期過去,大黎的江山於他而言還是太沉重了些。
家族近親中,最出息的就是她爹,也就是說,她爹冇個家中長輩能依靠能指路,嶽家那邊也靠不上,他自己反而還是他們所有人的依靠。
知己好友?在朝堂上守望相助的盟友?冇有!都說她爹呂德勝是大黎朝堂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監察禦史,實際上,她卻覺得她爹是個妥妥的朝堂孤兒。
呂頌梨幾乎能看見她爹孤獨地走在如同冰麵的官道上,如履薄冰啊,冰下凶險異常。所以,她並不像她爹孃那麼樂觀,其實她爹估計內心裡也並不樂觀吧?
如今才四十,頭髮就已經慢慢地變成銀白了,可以想象他內心深處的焦灼和煎熬。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爹還是很疼她阿孃的,看她娘至今看起來像三十出頭的模樣就知道了,壓力全自己扛了。
“阿孃,爹一般什麼時候能下朝回家啊?”
“按照以往的經驗,咱們家又住得離皇宮比較遠,午時初應該能到家。”
呂頌梨算了一下。現在冬天早朝時間是六點,需要上早朝的時候她爹四點就得起了,真是辛苦。
“阿孃,一會我挑幾個精神一點的小廝,咱們一起去大門迎一迎我爹吧?”
蔣氏失笑,“需要這麼大陣仗嗎?”
呂頌梨很認真地點頭,“那必須的呀。阿爹這幾日那麼辛苦,為了什麼,為了替我出氣啊。我不能啥都不表示。”
她可是知道她爹今天早朝給趙家準備了一份豪華大禮包的,隻是不知道這個大禮包能帶走趙家幾個人了。但呂頌梨估計,此一役之後,他那些政敵們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脅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俗話說人生最險得意時,人最得意的時候也是防備最放鬆的時候。
“你就這麼肯定你爹能鬥得贏趙家?”
“不管輸贏,我都以我爹為傲!”
“行,阿孃聽你的,一會咱就直接去大門迎一迎你爹。”
於是呂頌梨叫來了陳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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