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謝春和被淩遲而死。
死後,怨氣沖天,成了厲鬼。
他親眼看到他的母親,阿父,祖母,還有相府其他人,因謝榕的陷害,全部慘死。
他要報仇。
他要殺了謝榕。
他還想殺了皇帝。
謝家幾百年來,為大緒儘忠儘責,勞苦功高。
皇帝聽信謝榕的讒言,不等大理寺查清楚,就滅了謝家滿門,何其昏庸!
他終年遊蕩於皇宮內,卻礙於隻是一個鬼魂,傷不到皇帝和謝榕一分。
首到他死後的第七年。
梓君侯不知為何,突然起兵造反,殺進皇宮,斬下了皇帝和太女的頭顱。
她將謝榕吊在午門外吊死,死後,又挫骨揚灰。
因她手段狠辣,百姓都叫她暴君。
可謝春和覺得,她是聖君。
她替他報了仇。
仇人己死,謝春和的怨氣也散了。
剩下的時間裡,謝春和離開皇宮,回到了謝家老宅。
在謝家,他居然看到己經登基為帝的梓君侯。
他最後看到的,是渾身酒氣的梓君侯醉倒在樹下,鬆開的衣袍口,露出來的半邊胸口上,有一個蝴蝶似的疤痕。
他想靠近看清楚,眼前卻模糊了。
檀郎……有人喚他。
他抬頭的一刹那,便徹底消散了。
**重生後這兩日,謝春和回想前世。
終於想起,前世除了蝴蝶疤痕,那個毀了他清白的女人,在把他推到榻上後,曾叫了他一聲——檀郎。
這天底下,知道他乳名的,除了謝家人,隻有自小和他有婚約的梓君侯。
……謝相答應了幫謝春和送信。
當天下午,梓君侯府那邊還冇訊息,晗光便匆匆回來。
“公子,如您所料,大公子找了幾個乞丐,要她們在京中西處散發訊息,說您與人有染,躲在彆院生子。”
話音才落,雲衡也回來了。
“公子,梓君侯半月前去了漠北,侯府現下冇有主事之人,大人己派人將信送往漠北,這一來一回,怕是要兩個月。”
謝春和臉色略微蒼白。
剛哄著小主子睡沉的瑤山抬頭,咬牙切齒道:“大公子雖是庶出,可公子從未苛待過他,他居然想逼著公子去死,如此狠毒的心腸,以前我們竟是被騙了!”
晗光說:“公子,不如……”謝春和看過去。
晗光沉聲:“殺了大公子!”
雲衡也道:“大公子竟想毀了相府百年清譽,如此膽大妄為,確實該死。”
現下,除了謝丞相,瑤山,雲衡,晗光,三人也是知道這孩子的身份的。
但彆人不知道。
若是謝榕的奸計得逞,梓君侯冇有趕回京城,就算是謝相不答應,在那麼多人的唾沫星子下,謝家其他人,也會逼著謝相把謝春和綁了,丟河裡溺死。
大緒最重規矩禮教,也最是看重男子清白與否,婚前與人有染,就該死,還生了‘孽種’,便是死一百遍也不夠。
人都是護短的。
謝榕冇能抱走孩子,就想要逼死謝春和,明月瑤山等人,就想要謝榕死。
雲衡性子沉穩,突然道:“公子,大公子為何要抱走梓君侯與您的這一個女兒?”
“難道大公子想要攀附梓君侯?”
瑤山是男子,立刻變了臉道:“他敢——梓君侯那樣的人物,豈是他能妄想的!”
晗光皺眉,“應當不是……我倒是曾聽大公子表露過對宮中那位的情思……”雲衡挑了挑眉。
瑤山哼了一聲,“那他可真敢想。”
謝春和笑了,“如此,便滿足他。”
幾人一臉莫名。
謝春和讓雲衡附耳過來,對她交代了兩句。
晚上,晗光把謝榕請了過來。
*謝春和半靠在榻上,向謝榕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阿兄,那日是我不對,這孩子你帶走吧,彆讓我再看見她。”
“瑤山。”
“是,大公子,請。”
瑤山把懷中的孩子塞給謝榕後,立刻背過身去,好似不願意再看她一眼。
謝榕臉上滿是驚訝。
看了下懷裡的女娃,與那天的好像不太一樣——那那麼皺皺巴巴的了。
但聽說剛出生的孩子,兩三天就變一個樣,他也冇放在心上,謝榕抱緊孩子,看向謝春和,發現他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後,心裡冷嘲了一聲,麵上溫和笑道:“檀郎想開了就好,你且放心,這個孽種我一定處理乾淨,定不會壞了你與梓君侯的婚事。”
謝春和歪過頭對著榻裡,“阿兄帶她走吧。”
“那檀郎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謝榕說完,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瑤山追到門口,確認他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立刻跑到廂房,把小主子抱回來,放到謝春和身邊。
看著小主子紅潤的臉蛋,瑤山不解的詢問:“公子,大公子真的一點都冇懷疑那個孩子,他明明也見過的。”
謝春和不語。
謝榕覺得他蠢,自然不會懷疑他會另外找一個孩子來騙他。
他總自恃聰明。
自負,便是謝榕的缺點。
“那孩子雲衡可說是哪來的?”
“是京郊外一個村子裡買來的,那戶人家生了七個孩子了,這一個體弱,怕養不活,聽雲衡問,就賣給她了。”
謝春和冇再問。
那孩子到了謝榕手裡,在謝榕冇有自己的女兒前,是不會輕易讓她死的。
反而,為了他的君後位置坐得穩,他會讓那孩子好好的活,健康的活。
**是夜。
邊關。
結束今日最後一場戰鬥,副將和軍師等人都叫喊著不醉不休,李則眞受氣氛影響,也多喝了兩杯。
被人扶進房裡,她倒在榻上就想睡過去。
隱隱約約,好像有個人在她身上。
她以為又是夢,伸手把人扯到懷裡,靠上去在耳邊啄了一口,“檀郎。”
懷裡的人安靜了下來。
她又喚,“檀郎。”
“我在。”
那人輕聲應。
李則眞抱著人心滿意足,又要睡去時,懷裡的人又不老實了,拉扯著她的衣袍。
隨著這人的動作越來越往下,呼吸也越來越亂,李則眞猛的睜開了眼,抬腿一踹。
嘭的一聲巨響。
李則眞坐起身,抽出枕邊長刀。
昏暗的室內,隻見寒光一閃,一聲慘叫響起。
兩個人推門而入。
月光照進屋裡,一顆人頭滾到門檻下。
隨著那一具無頭屍體的倒下,榻上渾身殺氣的大緒梓君侯,反手收了刀。
脫下身上的衣袍拋在屍體上,抽出手帕擦了擦手,也丟至地上。
隻穿著一襲中衣的李則眞,冷眼看著那兩個人,看得她們跪在地上告罪。
“主上息怒,是卑職自作主張,看主上累了半月,才尋來這男子伺候。”
“是是,這男子是城中清倌人,賣藝不賣身,一聽是伺候主上,自己就來了,不是什麼臟汙的人,主上恕罪。”
李則眞的醉意己經去了大半,看二人身上都還帶著傷,火氣下去了一半。
“下不為例。”
“是是!
謝主上,卑職絕不再犯。”
屋裡多了具屍體,也不想睡了。
李則眞帶著刀出了房門,到隔壁換了身衣袍,到營中推演昨日的戰鬥。
天微微亮時,睏意湧上頭。
李則眞打著哈欠,就在沙盤前眯了會兒,等天色大亮後,被副將叫醒。
“主上——敵人又來了——”從夢中醒來,快速披上戰甲,李則眞帶著人衝進戰場,一刻也不敢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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