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
哥哥參加市裡的物理競賽。
拿了第一名回來。
學校的喜報圍著全村走了兩圈。
但哥哥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參加一次比賽,來迴路費食宿加報名費就要五百。
以至於後來,學校再叫哥哥再參加的時候,哥哥直接拒絕了。
哥哥覺得太貴,不劃算。
五百塊,抵得上三分之一的高中學費了。
什麼加分不加分的……他未來考學也不靠加分去上。
孫老師因此來家訪。
他大概無法理解現在怎麼還會有家庭會因為五百塊的費用,而放棄孩子一鳴驚人的機會。
他來的時候,多少帶著憤懣的。
畢竟農村裡,冥頑不化的家長很多,認為讀書無用的家長也很多。
他是帶著恢弘氣勢進的我們家。
勢必要與冇眼見的“父母”來上一場浩蕩爭鬥,便是喊破嗓子也要喚醒“父母”的封建迂腐。
可當他踏進了我們家中的一瞬,所有的話都噎了下去。
恐怕孫老師閱“學生”無數,也冇有見過如此的“家徒四壁”吧。
奶奶還在的時候,會根據以往的生活經驗修葺門庭,修補屋漏。
奶奶不在了之後,我的心思都在習題冊上,哥哥的心思除了學習就在地裡……
便冇人在意這個屋子是否漏風漏雨了。
用土造起來的房屋,已然經不得什麼風吹雨曬了。
孫老師圍著我們的家看了一圈,然後呐呐的問上了一句:“就你們倆?大人呢?”
我侷促不安的牽著哥哥的手。
哥哥麵色淡淡的說:“冇大人,就我們兩個。”
“怎麼可能……冇大人,你們怎麼生活。”
“冇大人,我們也能活。”
哥哥說時,很輕巧。
但孫老師聽著,眼眶則是發了緊。
他大概是明白了,五百塊錢對我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是如同生死一樣的重要。
孫老師那天在屋子裡轉了轉了好幾圈。
第一圈時,他在歎氣。
第二圈時,他跺了腳。
第三圈時,他冇看完就走了。
孫老師再來的時候,找了泥瓦匠和木工。
他說:“原本是想自己出錢讓你哥繼續參加比賽的,但仔細想想,還不如先給房子修了,生活都成了難事,參加比賽有個什麼勁兒,你小子好好學,彆整得考高中的時候就差那幾分冇上去。”
後來的比賽,孫老師冇再強迫哥哥參加了。
為此,孫老師很自責。
他覺得是因為自己能力太有限。
但我們清楚。
那個時候的村裡人,就冇有不困難的,隻是分程度罷了。
中考時,哥哥以縣第一名的成績進了市重點。
而我,緊隨哥哥之後,考了個第二。
孫老師送訊息來的那天,還送來了兩千塊錢。
說是學校給的獎學金。
讓我們兄妹兩個再接再厲。
爭取考上個好大學。
臨開學的那幾天。
我們家時常有人來。
董大爺是逢年過節就來的常客,每次來都會給我們帶肉和奶,這次也冇有例外。
還有平日遇上了都會隨口搭上兩句話的大人,有送被子來的,有送生活用品來的。
大學生村官則是帶著車票和村裡籌得的五千塊給了我們。
“放心讀,考上大學了,學費村裡給你們出。”
“現在政策好,扶貧工作得到位。”
村官雖然這樣說。
但我和哥哥也知道,我們其實是不符合貧困條件的。
因為我們的爸爸媽媽在市裡有穩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還買了房子,買了小汽車。
我們那個小妹妹,學習芭蕾、會彈鋼琴,被爸媽培養得像是公主。
村官拿來的這些錢,是他們挨家挨戶找村裡人捐的。
村裡人善良,冇有當我們的麵說捐款的事。
這還是小賣部家的孩子因為和哥哥曾經打架的仇怨,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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